“这还不够。”古阿霞告诉自己,答案还要更仔细,她得从树种下手。找到树种最简单方式,是味道,每个木材有特殊味道,而取得味道最简单方式除剖开,还可用水唤醒。她从水塘捧点水,抹在年轮面,仔细涂抹,试着把味道赶出来。在她翻箱倒柜记忆中,拿出帕吉鲁教她树味对照表。
要是红豆杉,有两颊酸涩苦味,铁杉同样有酸味,但是盘桓在鼻腔。
头,有个树心脏,要买走,去帮助个朋友。”
“心脏?”
“那是树曾经受过伤部分,变得比较坚硬,如果要取下得小心,带锯切到心脏,整棵树会裂开。”
“你认识索马师仔吗?上次听到树心脏,是索马师仔讲,只有他们才用狡怪话形容树仔,他们把树当人。”
古阿霞颤抖下,有什打桩在心底,拔不走,隐隐咬住那丁点痛楚。
这时候,老师傅与工人们聚过来,他们被提水桶小男孩跑来嚷嚷“有人来踢馆”而吸引来。老师傅不相信古阿霞说法,太传奇,况且那棵台湾云杉价值不菲,能在中山北路精华路段找个10坪店租两年,更重要是云杉得再放三个月才能安定,目前含水率高,在原木应力完全未释放掉之前,贸然大剖,所制造材容易翘边、扭曲或裂开,价值丧失。
老太爷懂得老师傅劝诫,他们跟这多年,制材厂江山都是靠他们打下来。然而,老太爷内心也有个骚动,脑海浮现某个奇特记忆。他告诉老师傅与工人们,他还年轻时,跑过全台湾林场买原木,那时日本被美军炸坏,等到他们经济好起来,愿意花大钱向台湾买高级桧木修复被炸坏神社。他到花莲摩里沙卡深山,搭帐篷,等待传统伐木师傅“索马师仔”花上两星期,将千年扁柏砍倒。那个“索马师仔”说标下原木不靠价钱,靠缘分,要各方竞价材商说明那棵原木发生过故事。谁能说得出来呢!却由老太爷标下。
“要不是住在树旁,哪会知道那棵喜诺气故事,这间制材厂能起家,全靠那根原木。”老太爷指着天车横梁上某块平凡装饰木雕,说,“留小块在那做纪念,吃果子拜树头。”
现场沉默几秒,老太爷知道最后要说服大家,还得靠古阿霞,需要找个重要杠杆力量把大家信服得翘起来。他看四周,眼睛凝视在屋檐阴凉下棵10公尺长原木,重达15余吨,这将是最棒杠杆。他带大家过去,用考验口吻说:“想,大家还要点证明,你要是说出这根原木品种,种在哪,就卖给你木头。”
古阿霞看大家,嚼槟榔老师傅点头,后头工人与学徒抽烟看好戏,如果她需要拿到那个云杉心脏,得接受这挑战。古阿霞点点头,转身面对那根原木。她观察会儿,这根没有刳刻记号木头,年轮平均分布。树头出现微微膨胀支撑木,俗称钉子头,说明这棵树生长在较平坦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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