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小岛,拨开箭竹、狭叶荚与山胡椒矮丛,发现小岛有点古怪。她用力蹬“地板”,传来扎实力道,很快发现小岛是由二十几根千龄大浮木所构成,古阿霞想到这是最初砍伐森林时贮藏在水里扁柏,时间会带来其他植物寄生,从外头看来是座小岛。
她走到岛中央,那有间小木屋,屋顶密布缩羽金星蕨成极佳掩护效果,难怪从对岸高处也看不出来。小木屋高不过1.5公尺,古阿霞低头进入,打开门时水鹿胫骨制成门铃响着,接下小时阳光再度从窗口落脚,古阿霞看见她从未来访却塞满记忆空间。房间有床、炉具、简单衣物,桌上有各种木雕动物。墙上挂美援面粉袋插着两根帝雉长尾翎。罐从台南捡来印度紫檀种子,装在熊牌标签纸烂
月,生四只小狗崽。只送给山下东埔山庄,两年前它跟它有纪录第三只熊打架,阿弥陀佛。另外两只送给东埔山地人养,只太喜欢咬鸡鸭被人放毒药,阿弥陀佛,另外那只次跟三只野猪打架也阿弥陀佛,”老介用浓重乡音与奇怪语法国语说话,“现在那只小孩子在这里,应该没有阿弥陀佛吧!”
“还很好。”
“阿弥陀佛。”
古阿霞犹豫要不要去找回黄狗,它在咒谶森林北缘,在那与忙着砍防火线帕吉鲁。她不想见到帕吉鲁,他伤她心好深。
老介抚摸老黑狗颈部。它卧在毯子上,露出略白松软乳房,耳朵、视力都退化。老介说:“乌妹很想见她世上唯狗儿子。所以,们才带她来到这里。”
古阿霞眼水流转,说:“你们在山庄这边等,无论多久都要等待,会带浪胖回来。”
她起身往大门,穿皮鞋离去,犹豫几秒后回来,换上从鞋柜拿出那双红雨鞋,戴上墙上铁钉挂着白探险帽。她出门追上班火车,请司机在咒谶森林红桧路标下放人,沿着蕨类簇拥与水声欢唱山径进入森林。在这千年桧木为主国度,横着无数巨树尸体,穿上绿苔寿衣,它们死亡极具尊严地提供生物与大地更多舞台。古阿霞踩着从树顶倾泻日光,爬上荒废庙宇阶梯,还得花上半个小时才能到达森林北侧。
忽然,她听到谁在呼叫她,排除火冠戴菊鸟与星鸦叫声,她听到黄狗叫声,循声走下阶梯,最后被座湖水挡下。湖面上跳跃绚烂日影,黄狗蹲在水中央小岛边缘,身上敷窜来窜去日影,它摇着尾巴。
“过来!”古阿霞轻唤,希望黄狗游过来。
黄狗流露无拘无束眼神,跟在家里样自在,不肯跳下水。古阿霞百思不得其解,小岛没跟此岸相连,黄狗怎过去?古阿霞在岸边巡圈,艘不系之舟泊靠在岸边,披上薄绿苔,船艏泛起浅浅涟漪。她把喇叭裤管卷起来,涉水爬上船,用木杆撑行,落底杆子打扰起泥粉。古阿霞怎想都想不起,这怎会有船,水之干净,滑过水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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