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
“高雄?”
“太远。”
“台北?”
“有钱人才住得起。”
。古阿霞心碎。
古阿霞猜想,昨日上林场,她把跟来双傻叫回去,必定是两人走到半途又折回来,出意外。她臆测获得证实,个森铁养护技工说,早晨巡路,把枕木间某块脱落木板钉回去时候,从空缺看见下头梁柱有两个人,个人往生,另个人紧紧抱住他。往生者可能是踩空掉下去,卡在梁柱,被山壁间冲下来大水溺死;另个爬下去,紧抱住死者,守候整晚。古阿霞听,心情乱得失去头绪,掉头回去林场,要是多待在意外现场,自己会崩溃。赵坤没有跟上古阿霞,他被人留下,上安全腰带去桥下帮忙拉尸体上来。整个早上,下去几个人拉都没辙。
古阿霞多讨厌台风,讨厌山径泥泞,讨厌自己。她内心浮起四岁那年夏天从台中回来路上,在每站必停台铁平快车,她饿得想吃便当,路气饱妈妈当着众人赏她耳光,大骂扫把星,黑鬼,辈子抾捔⑤。她不需要知道扫把星与抾捔是什意思,妈妈愤怒就是解释。渐长,她发现这两个词成把刀两刃,插进胸膛,讨厌自己时就会碰到那把刀,无论拔出来,或埋藏到更深体内,都是痛,都是血。
黄狗叫,淡淡地,帕吉鲁很远就看到悲伤古阿霞。她两手抹泪,沿蜿蜒山径来,穿着他在台南买红雨鞋、蓝色外套,给光秃大地添颜色,可是她很悲沉,在泥地连摔两次都没有忘记流泪。他走下工作台,迎面抱着走来古阿霞。
“是罪人,害别人。”她不断说。
“去月球吧!你当嫦娥,当吴刚。”
“也好。”古阿霞觉得,要是能上月球,现在就去,那里没有人事纷扰。如果在月球,帕吉鲁会有棵永远砍不倒大树,可是她不要玉兔,只要荒野,自然会有充满生机野菜。还有,不要叫阿姆斯特朗来,他只会留下擦不掉鞋印。
“走。”
“哪可能,你有航天飞机?”
说走就走,帕吉鲁拉她上工作台,把螺旋钻子拉出来,塞上衣服,之后从楔口洞把古阿霞推进树内。她大喊不准对她毛手毛脚。他们
帕吉鲁什也没说,他没把握化解她哀伤,可是有力量给予拥抱。他抚着古阿霞背,慢慢听她说起昨夜发生事,到今早看见景况。他眼光穿过她耳际,看风拂过大地,远方抖擞树林传来细微声响,白云滑上普鲁士蓝天空。他想跟她说,学着大自然宁静、澹定与平和,却说不出来,于是将心灵那份宁静,透过双手抚摸传递,直到古阿霞安静地靠着他。
“突然很想兰姨,好想离开这。”古阿霞说。
“去哪?们起去。”
“不晓得,”她下巴磕在他肩上,泪蒙蒙地说,“祖母死前,把交给兰姨,那时就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家人,去哪都行。”
“去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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