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是大自然
，说久就说通。”帕吉鲁喝
茶，又说，“放石头是给那些人看，看才知道
很厉害。”
古阿霞仔细听他解释，觉得颇有理。帕吉鲁言下之意是，这方圆百来座山头会干他这行，只有他。世界上，把技艺干到人皆不能绝活者，通常带有表演成分。这是他阿公教他。如果拿把斧锯，二话不说就把几千年大树放倒，外人觉得用链锯也行，也不觉得神木有什
气体。你得在神木旁边多耗点时间，放个石头请神，做成宗教仪式，跟树说说话，慢慢表演下去，从头到尾就能把这件事弄得不起。
“还说你没信教，自己就搞个教派。”
“大地就是个教堂，就是庙，们却多盖
个小房子，把自己塞进去，说那是庙，说那是教堂。”帕吉鲁多话，说得挺清楚，也没掉渣。
“可是，你砍自己庙，砍自己教堂。”古阿霞指
有阳光日子真好，万事万物都对人眨眼似。
古阿霞沿着森铁前往林场走，非常舒服，嫩红虎杖花撒开，铁轨向远处拉出光丝，白云从万里溪河谷冒出来，也向更深幽河谷撒下云影。她走过两座高架桥，来到集材柱，赵坤与十几位工人把原木吊挂上火车。古阿霞很清楚，暂时不想见到他，那家伙老是热情地贴来。她绕路，从下方小径爬过更斜陡坡，差点让袋子里东西掉出来，这才看到那棵巨大树矗立眼前。
黄狗来迎接，猛摇尾巴，缠在脚边绕圈子，古阿霞对它微笑。帕吉鲁盘坐在树荫下，拿刻刀雕树头，刀刀地剃。个铁壶架在旁边，冒蒸汽，盖子咯啦动着。帕吉鲁把剃下木屑条丢到火堆，迸出股清淡雨落草丛之味，古阿霞知道那是来自他手上拿“透仔”①。种职业上乘之境，必定花费不少苦心。古阿霞已经能从味道分出树种。
那尊直放在大伐木箱石像，现在移架放在铁架边，古阿霞说：“你终于把伯公②拿出来晒太阳。”
“不是伯公。”
这尊石像是帕吉鲁祖父遗物，古阿霞认为是土地公，“不是土地公是什？”
“Q毛仔。”
她不是信上帝，这世界只能他当家，其他人信仰归为邪门歪道。对她而言，所有为人生终极关怀而立信仰都有价值。土地公都叫福德正神，用上她绰号令人毛毛。她央求要改名，叫什都可以，叫Q毛仔颇逆耳。帕吉鲁不搭腔，刀刀剃树头，力道算得好，片出来木屑都样，卷得小浪似。古阿霞坐下来，倒茶喝，闲看世界变化，集材机把每根10吨原木拉下山岭，空气弥漫各种木头死亡芬芳，荡着机械运转与指挥工人喇叭声响，光秃秃山林，拦不下风，古阿霞觉得风有点大，云也跑得快。
久久，帕吉鲁昂起头，说当初要换，你不换这名字，现在也改不，“劝他很久，他才说可以（接受）这名字。”
“你不是不信神，怎会跟这石像说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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