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睁大眼,心想:“伊藤是你爸爸耶,怎可以直接喊名讳?”可是从帕吉鲁是遗腹子这层次来说,她随即能理解,伊藤典裕不过是个名字,哪有半点记忆。
“鲤鱼应该是西边人放生,”帕吉鲁随即解释,“西边人”是指木业巨子孙海领军林场工人,他们以水里为据点,沿着八十多公里长孙海林道向中央山脉丹大林场挺进,与东边林田山会师在七彩湖。
“卡社溪,位在丹大林场深处溪流,两岸都是野枫美丽溪流。”素芳姨说,“查过资料,在日本时代就有人野放日本红鳟,想原因有两个:第是尝试红鳟是否能在台湾溪流生存;第二是为太平洋战争时,提供台湾本土山地作战时粮食,这像日本人野放外来种非洲大蜗牛当作移动生鲜罐
光客丑角。始终没有回来伊藤典裕也是,时间喊卡都这久,活在或死在那个遥远丛林成最美意境,要是他回来,暂时喜悦之后,该如何面对已经低温亲情?古阿霞不想在此问题打转,她转而想知道是,到底为什伊藤典裕放弃两只湖鱼与儒艮残骸,离开山庄,然而这也无解。在与素芳姨来往闲聊后,她把问题拉回七彩湖鱼类。
“没有鱼。来过几次,自己划船,都没有看过鱼。不过有个说法……”帕吉鲁说。
“说法?”古阿霞追问。
“白云掉下来,变成花鱼。”
“花鱼?”
素芳姨解释:“这是美丽山野传说而已,涌动雾气跃过山岭,穿过盛开高山杜鹃,碰触湖水刹那,雾气变成花鱼。也有另种说法,烈日下,湖水受热蒸发,噗噗噗变成朵朵鱼样小云,在空中游走。这种高山湖泊传说到处都有,北从太平山翠峰湖,南到三叉山嘉明湖都有,以为有鱼,细看不过山风吹涟漪。山上人都很寂寞,有时候,需要靠传说填满空虚。”
古阿霞能理解素芳姨所言,就像神给她生命力量,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教会围墙外人,都说教友靠本天花乱坠故事书──《圣经》,吸引同类。与其跳出去跟人争辩,不如跳进《圣经》里更信。而且,借着《圣经》当跳板,她相信世界更具可能性,“摩西过红海都能相信,”她又搬出这套口头禅,“云变成鱼,这有可能是真。”
“这也许是真,云可能变成鱼,”素芳姨说,“想说是,人最有可能改变自然,举例来说,台北新店溪曾出产香鱼,年数万公斤,就像百五十年前台湾年能出口三十万张梅花鹿皮。但是,新店溪污染严重,这种洄游鱼类到海口产卵时候,全部死在鬼门关。后来,从日本和歌山取得陆封型香鱼种苗野放,新店溪才有新香鱼,但不是原生种香鱼。”
“所以七彩湖鱼,是野放?”
“在湖边捡过死掉金鱼,还有死鲤鱼。”帕吉鲁说,“就是没有看过伊藤典裕笔记簿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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