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点头,伸手从老灰袄拿出堆纸钞,眯着眼缝,用拇指沾口水算上回,共五十八块五角钱,最后强调“这些钱只够买病猪”。
王佩芬提着馊水桶离开,嘀咕这老妪不识货,绝对是块钱打二十四个结吝啬鬼。
晚上九点多,菊港山庄停止供电,尚未入睡旅客围着炉火喝点小酒。古阿霞这时候忙完洗锅碗瓢盆活,才想起王佩芬说,“有位巫婆看上你母猪,要砍价跟你买”,匆匆前去学校。
学校冷阒,寒夜中只见建筑轮廓,西方屋檐接上30公里外中央山脉棱线,星光下有股苍冷气势。银杏树下,搭起她很眼熟蓝白相间塑胶布,那是帕吉鲁标准野帐。远处沙土旁还有人搭帐篷,亮起灯光,里头帕吉鲁以蜘蛛丝上绑蚂蚁,垂入小沙窝,跟王凯玩起钓起蚁狮竞赛。那是下午她交代帕吉鲁工作。
帐篷这时走出来个人,是老祖母,她拄着拐杖,往桧木制溜滑梯另端走去。老祖母用拐杖试出块较硬地,把灰棉袄往上撩,再痴沉地脱下长裤小解。老祖母起身时,拄起拐杖陷入土里,她失去重心,跌坐在那摊尿液,裤子又脏又臊。
关某个远村复校计划。
王佩芬话打断老祖母动作,说:“怎可能,最讨厌学校,老师又凶又偷懒,最好用炸弹把它们炸光光,这样小时候就不用上学。”
“那到底是谁要盖学校?”
“你说是它吧!它叫阿霞(hǎ)霞(há)。”王佩芬指着隔壁猪圈那头隔开养母猪。它生病,几天来不吃馊水,病恹恹地卧在角落,头搁在前肢上,连眼神也烧浊,快被浓稠倦病掩灭。
“猪怎会盖学校?”祖母说。
撞见此景古阿霞很尴尬,她可以从猪圈后方小山路绕道从校门进来,假装切没看到,或躲在原地等老祖母进帐篷。可是,她身后公猪从木缝伸嘴,嘴
王佩芬说,猪主人是古阿霞,绰号叫“阿霞霞”,猪也跟着被叫。这条母猪是古阿霞打赌赢来,期待母猪生产赚钱,当复校基金。五天前这只猪生怪病,不吃不喝,睡觉也懒得醒来死样子,从山下花十五块钱请兽医看,针照打,药照吃,照样是副要死不活。古阿霞以百五十元卖回母猪给马海,当作明天旅客惜别会烤猪大餐。
“帮叫古阿霞来,要买这条母猪。”
“你可以买那条,养它年半,算你三百二十元。”王佩芬指着隔壁栏公猪。那条公猪昂然,嘴角泛圈馊水渍,撒尿生殖器随着喷尿前后抖动,好个能吃能干模范生。
“你猪太健康,没兴趣。喜欢快病死母猪,比较便宜,而且像这种台北来人爱捡便宜,喜欢杀价,宁愿跟老板‘卢’③价钱,然后把买回去东西放到忘。”她说完回到操场。
王佩芬追去,再三与老祖母商谈,不惜砍价求售,“算你两百九,天底下没这种好事。”王佩芬拉到底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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