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这是逼着佟忍安替自己说话。待佟忍安
话说完，就朝白金宝、佟绍华挑起嘴角
笑，话却反着佟忍安说：
“老爷话可得罪人家月中仙
。戏台上不论真假。戏里人都是假，管他脚假不假，唬住人就成！”
“这话在理，这话在理！”佟忍安忙应和着，请众人到厅里说话。
月中仙对戈香莲说：“有请大少奶奶——”虽然不再用戏腔，声音还是女声女气，神气动作举手投足也都扭捏羞涩婀娜娇柔，活赛女。
香莲见对方不是对手，来兴头，提气，与月中仙同走上前厅。这几步，月中仙好比腾云驾雾，戈香莲竟如行云流水，步子又疾又稳，肩不动腰不动腿也不动，看不见哪儿动，只有裙子飘带子飞，好赛风里穿行，转眼同站在前厅里。
“猫来，耗子还看得见？”
香莲憋在屋，心里火腾腾往上蹿，胜败反正都得拼过才能说。她“哗啦”打开门，走出来瞧，院里站满人，时眼花，看不清谁是谁。桃儿跑到跟前来挤挤眼说：
“您看那就是月中仙，男！”
香莲顺着桃儿细巧手指头望去，人群中果然站着个瘦弱男人，再瞧，下边竟是双精灵女人小脚。看模样是个男旦，可哪来双女人小脚？这天底下事真是不知道比知道多得多得多。这会儿，那瘦男人正上下打量她，忽叫声：“啊呀，这就是闻名津门佟家大少奶奶戈香莲吧！”说着风吹似跑过来，两脚好赛不沾地，眨眼工夫到香莲面前，双手别在腰间道万福，说话调儿还是戏腔：“月中仙拜见大少奶奶。”
香莲还没弄明白怎
档子事，有点发傻。那边白金宝和佟绍华大声哈哈笑，好赛在看香莲笑话。
月中仙拍着手说：
这月中仙忽扬起条腿扛在肩上，脚过头顶，来招童子功，说：“您看
月中仙脚，比得上您大少奶奶脚吗？”
香莲看这扛过头顶底儿朝上小脚，才明白原来是木头造假小脚，上头有布套，套在真脚上，用丝绳扎牢，好比踩高跷，叫衣裙遮，跟真样。原来这就是男扮女装彩旦使踩跷呀！过去听说今儿才见。香莲赛打梦里醒来，松口大气。众人当作趣事格格地笑。唯有白金宝、佟绍华笑得邪乎，白金宝笑岔气，直弯腰捂肚子。香莲立时明白，这是白金宝搬来尔雅娟和抱小姐斗不过她，才剜心眼儿，弄来月中仙唬她，看她乐子，当众糟践她。可她脑子转，又想，白金宝拿她没辙，才使这招。这招够笨，毕竟假玩意儿，不过时解解气罢，更显出自己双脚谁也扳不倒。想到这儿，反而精神起来，脸上笑也有根。她对月中仙说：
“你这假脚唬住不算嘛，可唬住公公？公公是火眼金睛，绝不会叫你骗过。”
佟忍安听出香莲话带刺，便说：
“头眼也给蒙住。原以为死物有真假，没料到活物也有真假。不过，假再绝，也不如平平常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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