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指着关闭防盗门骂,弟弟兴奋地帮腔,见夏只是木然站在几级台阶下,等待他们撤退。
怪不得急着让她回来。上个礼拜奶奶偏瘫更严重,去过次医院,虽然是假警报,但妈妈预感到,最后大战即将打响。
陈见夏是面旗帜,振华将她染得亮堂,自然竖起来。
不出她所料,中午和下午妈妈又带着他们姐弟分别去大姑姑家、舅奶奶家走访。在妈妈口中,陈见夏是个孝顺又出息孙女,和弟弟样。
“爷爷活着时候就可喜欢她,就说她有出息,奶奶现在谁都不认识,就认得出她俩,她进门,奶奶就不糊涂,拉着她手问她学习好不好。”
“你他妈再说句?们怎逼死亲爹?们怎逼死他?干什逼死他?爸躺在医院时候说过,谁养咱妈房子就给谁,你当时敢放屁吗?你不敢,公婆个癌症个痴呆,你怕他们时半会不死,拖累你们,你不敢养!咱爸当着大家面说过房子更名给们大辉,以后婆婆病死都不用你们操心,你耳朵聋吗?老人出殡时倒跑过来,当着邻里邻居面血口喷人,把你能耐!”
二婶说完大段,气都不喘口,继续指着呆立在旁陈见夏:“你说们逼死老人?那你呢?为套房子跑去生二胎,你对得起你家大姑娘吗?好好个孩子,让你们养成什样,小时候多吃几口东西你都瞪她,没见过你这当妈,你还有脸上门教做人?!郑玉清你不要脸!……”
陈见夏握着手机愣不知多久才清醒过来,看着屏幕上“李燃”两个字,差点口气提不上来,颤抖着手指挂断。
两个女人并没有你句句地辩论,她们几乎是同时在讲话,二婶尖叫时,见夏妈妈在以更大分贝吼叫,那些陈见夏几乎能背下来陈芝麻烂谷子,都被以最为不堪和粗野语言咆哮出来。
谁也不是无辜。道理讲不清,因为谁都不完全占理。
陈见夏依旧木木地听着,偶尔笑笑,右手直揣在裤袋里,
见夏家搬走是出于两家人鸡贼。二叔为独占房子联合“外姓人”大姑姑赶他们走,理由是大堂哥陈志辉长大,需要独立房间,既然见夏爸爸单位分房子,为什还要挤在老人家?
但见夏爸妈彼时巴不得如此,立即就答应下来,尤其是见夏妈妈,担心公婆身体越来越差,既不能帮忙带孩子,还反倒要她照顾,说不定拖十年八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后来爷爷病重,二叔家催促爷爷把房子赶紧过户给长孙,承诺伺候母亲养老送终,再三威逼,事情败露,就有灵堂里兄弟反目。陈见夏妈妈时常过来晃圈,跟奶奶假亲热,摆出“照顾老人们也有出力”姿态,几乎每次都以争吵收场。
想占便宜人永远觉得自己受委屈,越委屈越声高,见夏却仿佛在增高分贝中失聪。
她突然很难过。为什她生活就不配拥有点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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