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方法,眼窝内有泪腺通到鼻腔。他捏住口鼻,把气逼出,股气经过泪腺冲入眼眶,把左眼珠子撞出来。同样逼出另颗眼时,股外力笼罩过来,强悍但充满温柔之力,让他什别也看不见,更不用想,最后睡。
那是帕,裸身他从古树后头闪出来,又快又急,抱上去,暖暖地裹住鬼魂。刘金福睡,嘴角挂血,夜风在脑勺与空洞眼眶里打哨响,表情却是孩子大年夜领到红包喜悦。接着,帕用衣服把满地血水与脑浆沾起,连同先前搜集泪水拧进去,用竹壳当脑壳贴上,以山棕为缝线,还给老战士个完整有尊严魂体。抱起刘金福,往山沟小溪走去,那里溪水汹涌像火炬。鬼王跟来,他哭,没眼珠子人流泪只是种心情。
“都过去,去你该去地方。”帕把他阿公鬼魂放在水面。竹壳缝流出脑汁与泪水,整条溪水触之发光,看得出它在黑暗中如何流向远方。虫子被光吸引,盘桓在水面,发出激烈翅声。帕放手,溪水接手,带走那老灵魂。溪流穿过月桃与野姜地盘,来到长满蕨类山壁绕两匝,接着在株山黄麻底下勾个弯,切开大山而去。刘金福鬼魂也走,只剩山谷响亮水声。
“也要转家,带走吧!”鬼王说。
帕在大石碑边往下挖,下头有副龙骨,不见其他残骸。龙骨被凝固黑水包裹。黑水是三十六条义军辫子,黑鲁鲁、亮啾啾,它们五十多年来缠着鬼王,吸收他肉体朽颓汁液,仍成长个不停。帕拈根发丝,抖就数丈长,随风起伏,把风波浪都画出来。他坐上大石碑,将整理后辫子放在大腿上抟发绳,揉成十丈长黑绳,他手甩,绳子辣爆响,有着三十六人齐发出怒吼。
帕又把那副龙骨拿去洗。寻月光染满小溪,将鬼骨沉入,挑尽骨缝中沙土。帕还挑出三颗铁丸,斑驳残薄,捏就酥。月光下,水中骨头温润如玉,多少愤慨此刻都没,多少感叹都随水流走。这时树上停几只猫头鹰叫,扑破溪鸣,成最佳见证者。帕脱下衣,洗净扭干,擦去骨头上水渍,把它摊在溪流石上用月光晒干,最后用柳条串起中空龙骨,挂在胸前带走。
帕拨开菅草,循小径走回大石碑。鬼王已坐上大石碑,无笑也无语,将发辫缠绕在颈根,辫尾叼上嘴。现在,帕要把大石碑也带走,不过他嫌鬼王碍事,叫不走,便搬走他。他左手在石碑上摩挲好会,寻个下手所在,等他挺起身,就把石碑拔起,背上背,再连忙用义军发绳把大石碑系稳。帕大力跺地,要那些孤魂野鬼出来送行,但是现场冷清,符合坟场风格。鬼王说话,他要帕不要视鬼为无物,鬼与人不只是差在肉体,更在于它们常常胆怯。阴暗里猫眼,永远比太阳下老虎更可怕,人们就是把猫当作鬼。他说,也不要以神态度对待鬼,那些蹲在庙堂成天由人服侍、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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