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老兵用拳头抡自己后脑,鬼王看不到,却听到咕咚响亮。不久,声音由沉闷传为清脆,仿佛西瓜破裂,果汁溅开,红白洒得鬼王满脸糊涂。鬼王随手抹,往嘴里尝出东西。那红是血,白是脑浆,眼前老哨官正往自己脑壳敲,要把眼珠敲出来。这吓得鬼王当下从碑石上跳起来阻止,要往声响扑去。满地都是刘金福熄灭不热血与脑白,鬼王滑倒,在上头几乎站不起来,也疑虑眼前老兵是不是活太久,脑筋用坏在修理。鬼王愤怒,也充满无奈,高喊:“何必!不要眼珠,适应黑暗。”
对刘金福来说,五十年来就等这刻,要不是当年亲自把主子眼挖下来,主子今日不会在此徘徊,早就找到黄泉路,投胎转世,成为好人家。可是这眼珠子真顽强,脑壳破,脑浆喷,它顶多快蹦出眼眶。
“你也老,终于也死,阿金。”
“喝。”刘金福愣,伏在地上,报得更大声。
“莫强忍,卸甲。”鬼王挥手说。
“卸甲?那是什意思?”
“死后万事皆空,不用打仗,知吧!”鬼王顿会儿,又说,“不用打仗,那讲讲看,外头世界有什大事?”
他当邮差追着跑。其中还有条河与八条支流,每天制造六十二朵云。其余像树木、石头数量,除非它们像狗,具有敌意才要算清楚。至于鬼,才是他最关心,他们带来新世界讯息。鬼王要是懒得拿针刺出关牛窝大小,问他们就行,保证能得到恼人正确数字。
刘金福走到树荫下,单膝叩地,说:“喝,义勇军营三哨哨长刘金福拜见统领。”讲着讲着,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到后来,刘金福嘶吼起,喉咙涌出辣烫烫情绪,声音回荡山谷。
“旗哨哨官刘金福听令。”鬼王说话,他长久以来等待就数此刻最动人,那死去老兵来报到。
“喝。”
“哨官刘金福听令。”
刘金福伏落地,早已哭得目汁滚花,孩子似唏唏苏苏:“统领,你过身五十多几年。大清已亡,m;主国已败,日番来又走,现下是民国,而世界更乱。”
“更乱?”
“都自家人跟自家人相打。”
“闭嘴!莫说,说不用打仗。”鬼王,bao怒,随后安抚情绪,“虽然看不到,但此事知。还有呢?”
刘金福被怒气震,胆怯无声。这本该是温馨会面,五十余年别,却充满无奈与抱怨。他抬头,看着鬼王黑鲁鲁眼眶,当中无物,便说:“今晡日来,是专程来送等路,五十年来没有弄坏过。”说罢,他毫不考虑地把眼皮子撕下来,低头睁大眼,切像是在梦里无痛无惧地练过上千回,往自己脑勺猛敲,要把礼物——那双吃枸杞明目、用热毛巾敷而保养辈子眼珠——拿出来。不能用手挖,眼珠子会挖破,得敲出来。
“喝。”
“刘金福听令。”
“喝。”
“刘金福。”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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