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逛逛?”雷克斯问。
哈罗德试着摆出副“现在没时间”样子,半开玩笑地说:“嘿,老朋友,有没有什要寄?”
“没人会写信给。伊丽莎白走以后,信箱里就只剩传单。”
雷克斯凝视着半空,哈罗德马上意识到这段对话在往某个方向发展。他抬眼瞥下天,几缕云飘在高远空中。“天气真好。”
“是啊,”雷克斯应道。阵沉默。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就算他有这个能力,向个二十年没联系昔日好友倾诉这些,好像也不太恰当。如果换过来是他病,奎妮定会知道该怎做。要是他对自己也那有信心就好。
“哈罗德?”莫琳吓他跳。他以为她还在楼上擦擦洗洗,或者和戴维说话。她把金盏花拿出来。
“在给奎妮回信。”“回信?”她总是爱重复他话。“对。你要不要也署个名?”
“不用吧。给个不认识人写信感觉有点怪怪。”
不要再为说辞患得患失,简简单单地把心里话写出来就好。“亲爱奎妮:谢谢你来信。听到这个消息真很抱歉。祝好,哈罗德(弗莱)。”有点无力,但也只能写成这样。他迅速装好信,封上信封,把圣伯纳丁临终关怀疗养院地址抄上去。“去趟邮局,很快回来。”
已经过十点。哈罗德从挂衣钩上取下防水外套——莫琳喜欢他把衣服挂在那里,打开门,股温暖、微咸空气扑面而来,他刚抬起脚,妻子就叫住他。
“会去很久吗?”“到街尾就回来。”
她依然抬头看着他,用她那双墨绿色眼睛,纤细下巴微微抬起。他真希望自己知道该对她说些什好,但偏偏事与愿违;至少没有什话能改变目前这种状况。他渴望能像旧时那样触碰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好好歇息下。但现在太迟。“待会儿见,莫琳。”他小心地把门关上,以免发出太大响声。
福斯桥路位于金斯布里奇座小山上,是房地产经纪口中居高临下好地段,有绵延乡村景观可供欣赏,只是家家户户花园都颤巍巍地向低处马路倾斜,园里植物都保命似紧紧缠绕着竹栅栏。哈罗德大步走下颇有点陡水泥街道,速度有点快,但他留意到有五朵新开蒲公英。也许下午他还会把那张《西部大赶集》翻出来听听呢。那就不起。
住在隔壁雷克斯看到他,朝他挥挥手走过来,在篱笆边停下。雷克斯并不高,头和脚都小小,中间挺着个圆滚滚大肚子,他时不时让哈罗德担心如果不小心跌倒话,他会像个水桶样骨碌碌滚到山下,停都停不下来。他妻子伊丽莎白六个月前去世,大约就在哈罗德退休那阵子。自此以后雷克斯就老爱向别人诉说生活有多艰难,开口就没完没。“至少你可以听听呀。”莫琳说。只是哈罗德弄不清她这个“你”到底是泛泛地指所有人,还是就针对他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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