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大姐到半夜,用条索子悬梁自缢身死,亡年二十四岁。
到次日早辰,元宵起来,推里间不开。上房敬济和冯金宝还在被窝里,使他丫头重喜儿来叫大姐,要取木盆洗坐脚,只顾推不开。敬济还骂:“贼*妇,如何还睡?这咱晚不起来!这跺开门进去,把*妇鬓毛都拔净。”重喜儿打窗眼内望里张看,说道:“他起来,且在房里打秋千耍子儿哩。”又说:“他提偶戏耍子儿哩。”只见元宵瞧半日,叫道:“爹,不好,俺娘吊在床顶上吊死。”这小郎才慌,和唱齐起来,跺开房门,向前解卸下来,灌救半日,那得口气儿来。不知多咱时分,呜呼哀哉死。正是:
不知真性归何处,疑在行云秋水中。
陈定听见大姐死,恐怕连累,先走去报知月娘。月娘听见大姐吊死,敬济娶唱在家,正是冰厚三尺,不是日之寒,率领家人小厮、丫鬟媳妇七八口,往他家来。见大姐尸首吊直挺挺,哭喊起来,将敬济拿住,揪采乱打,浑身锥眼儿也不计数。唱冯金宝躲在床底下,采出来,也打个臭死。把门窗户壁都打得七零八落,房中床帐妆奁都还搬去。归家请将吴大舅、二舅来商议。大舅说:“姐姐,你趁此时咱家人死不到官,到明日他过不得日子,还来缠要箱笼。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如到官处断开,庶杜绝后患。”月娘道:“哥见得是。”面写状子。
次日,月娘亲自出官,来到本县授官厅下,递上状去。原来新任知县姓霍,名大立,湖广黄冈县人氏,举人出身,为人鲠直。听见系人命重事,即升厅受状。见状上写着:
告状人吴氏,年三十四岁,系已故千户西门庆妻。状告为恶婿欺凌孤孀,听信娼妇,熬打逼死女命,乞怜究治,以存残喘事。比有女婿陈敬济,遭官事投来氏家,潜住数年。平日吃酒行凶,不守本分,打出吊入。氏惧法逐离出门。岂期敬济怀恨,在家将氏女西门氏,时常熬打,向含忍。不料伊又娶临清娼妇冯金宝来家,夺氏女正房居住,听信唆调,将女百般痛辱熬打,又采去头发,浑身踢伤,受忍不过,比及将死,于本年八月廿三日三更时分,方才将女上吊缢死。切思敬济,恃逞凶顽,欺氏孤寡,声言还要持刀杀害等语,情理难容。乞赐行拘到案,严究女死根由,尽法如律。庶凶顽知警,良善得以安生,而死者不为含冤矣。为此具状上告本县青天老爷施行。这霍知县在公座上看状子,又见吴月娘身穿缟素,腰系孝裙,系五品职官之妻,生容貌端庄,仪容闲雅。欠身起来,说道:“那吴氏起来,据看,你也是个命官娘子,这状上情理,都知。你请回去,今后只令家人在此伺候就是。就出牌去拿他。”那吴月娘连忙拜谢知县,出来坐轿子回家,委付来昭厅下伺候。须臾批呈状,委两个公人,面白牌,行拘敬济、娼妇冯金宝,并两邻保甲,正身赴官听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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