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不容易找到买主;他说也有可能找得到;她就问他怎样才能卖掉。
“你不是有委托书吗?”他答道。
这句话有如阵清风,吹到她脸上。
“
没有关系,他并没有寻根问底.但谁知道别人会怎样说呢。于是她想,以后还是每次在红十字旅馆下车更稳当,镇上正派人士下楼看见她,就不会起疑心。
不料有天,勒合先生碰到她挽着莱昂胳膊,从布洛涅旅馆里走出来,她吓坏,以为他会张扬出去。其实,他哪里会那样傻!
不过,三天之后,他走进她房间,关上房门,说道:
“等钱用。”
她说她拿不出钱来。于是勒合唉声叹气,说他帮过她多少忙。
走到书桌前,搜遍所有抽屉,翻乱所有文件,结果还是昏头胀脑,没有找到,夏尔尽力劝她不必劳神,为这些无所谓收据伤脑筋。
确,到下星期五,夏尔在不见阳光衣帽间换皮靴时候,在皮子和袜子之间摸到张纸条,拿出来看,上面写着:
兹收到三个月学杂费六十五法朗整,此据。
费莉西.朗珀蕾
音乐教师
确,夏尔签过字两张借据,直到目前,艾玛只付张,至少第二张呢,商人在她请求之下,答应换成两张借条,但是借款日期却大大提前。叹气后,他从衣袋里拿出张没有付款帐单来,其中有窗帘、地毯、沙发套料子、几件衣服、还有梳妆打扮各种用品,加起来总数大约有两千法朗。
她低下头,他却接着说:
“你没有现钱,但有‘房产’呀。”
于是他指出在巴恩镇有座旧房子,坐落在奥马尔附近,没有多少收益。房子原来是归田庄,但包法利老爹把小田庄卖,勒合对这些解得清二楚,甚至知道占地多少公顷,邻居姓甚名谁。
“要是你呀,”他说,“卖掉房子还清债,还有多余钱好用呢。”
“这鬼收条怎钻到靴子里来?’
“那恐怕是,”她答道,“装发票旧纸盒里掉出去,盒子不是放在木板边上吗!”
从这时起,她生活成用谎话纺织起来艺术品,她把她爱情掩藏在面纱包装之下。
说谎成种需要,种嗜好,种乐趣。到这种地步,如果她说昨天上街她靠右走,你就得相信其实她是靠左走。
天早上,像平常样,她穿得相当单薄,动身到卢昂去,不料忽然下起雪来;夏尔正有窗口看天气,眼看见布尼贤神甫坐着杜瓦施市长马车,要去卢昂。于是他跑下楼,拿条厚围巾交给神甫,拜托他到红十字旅馆,就转交给他太太。神甫到就问旅馆老板娘:荣镇医生夫人住哪间房子。老板娘说:她很少光顾。因此,到晚上,神甫在燕子号班车上碰到包法利夫人时,就说起这件为难事,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要紧,因为他接着就谈起位在大教堂传道师来,说他口若悬河,阔太太都听得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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