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定上山去为谢巴家专做
场安魂法事。
阿巴整理法衣、法铃和法鼓，准备熏香料，那些柏香是他在村前
老柏树死去时搜集来，和小叶杜鹃花拌合起来，异香浓烈。阿巴储存香料很多，就是云中村三年内不坠落深渊，也够他做每年该做法事。但挂在半山上云中村怕是支持不
那
长时间。他每天去溪边取水，都会经过那道要命裂缝。看见它缓慢而毫不容情地继续扩大。阿巴腿长，要是腿短点人，都不能轻松跨越。
要去山上牧场安抚鬼魂前天晚上，阿巴卜次卦。他这是出远门，上山。这段时间余震隔三岔五地发生，震级应该都在三级以下。这在别地方恐怕不算什。可能连
年前过就是这样日子。时间过去百年，整个云中村都在向着未来百年而去。这户人家却回到百年前。
谢巴家孩子到该上学年纪，这很让云中村干部操心段时间。但无论怎动员，他们也不肯让两个孩子下山上学。后来，村干部也放下心来。这两个孩子出生没有做户口登记，也就不必进到入学率统计范围。
谢巴家住在山上放牧牛羊。
谢巴家生活在另外个世界。
渐渐地，云中村人又忘记他们还是云中村员。
地震后，直升机载着解放军来。组织抢救仁钦瘫倒在地上，睡过去。阿巴也是傍着仁钦躺下，但很快，解放军就从废墟下挖掘出来伤员，还有死人。伤员被抬上直升机运走，死尸装在蓝色裹尸袋里，喷上很多消毒剂，最后处理，需要阿巴在场。阿巴把这些会聚处尸体，放在柴堆上，浇上汽油，把火点燃。等到大火燃尽，把还有些温热骨灰收拾起来。阿巴拖着疲惫身体回来，有时会遇着仁钦。那些天，舅甥两个有个固定休息地点，解放军医疗队帐篷旁边。地上铺着些干草，木棍支着遮雨油毡。舅甥两个躺在那里休息，说话。这天，阿巴火葬人回来，看见军医正在帐篷前给仁钦头上伤口换药。阿巴就坐在旁边。正在换药仁钦突然说：谢巴家！牧场上谢巴家！仁钦自责地说，为什
现在才想起他们家！
仁钦立即就带着两个村里年轻人上山去。那时，余震不时发生。大地抽筋似会儿平静，会儿震颤。大地震颤，满山落石就隆隆滚动。
仁钦他们牵着两头牛回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他们身上又添上新伤痕。他们带回来消息是，谢巴家木屋，被崩塌山体全部掩埋。又过几天，仁钦又说：谢巴家牛栏和羊圈都好好，就是塌下来山岩刚好把木屋埋得点都看不见。
阿巴想起来，仁钦牵下来两头牛，当时就被杀掉，给全村人吃。
阿巴还想，其他人想不起谢巴家不奇怪。但他是祭师，他回村来做法事安抚鬼魂时却没有想起这家人。他做法事时也没有呼唤他们名字。这太不应该，太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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