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钦忍受着失母之痛,在云中村担任抗震救灾工作组副组长时候,就常对阿巴这样说话。
阿巴说:电话里说那些,你都给准备吗?
他准备离开移民村时,在电话里让仁钦给他准备两匹马,还要配上全副鞍具。他在电话里对外甥说:都三年多,想云中村想得不行,要回去看看。
仁钦问他:褡裢里装着什?祭神法器?祭师服装?
阿巴没有回答。
他们叫们老乡。几年,他们还是叫们老乡。
那是乡亲意思。
那不是乡亲意思。要是那是乡亲意思,他们为什不叫他们自己人是老乡?
听这话,仁钦便皱起眉头看着他。
阿巴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下子说这多话。自己怎可能下子说这多话?于是,他坐在外甥屋子椅子上,不再说话。他低下头,看见外甥桌子上相框里摆着他母亲照片。那个头发梳理得光光溜溜,额头上横着三条皱纹,笑容里总带着点忧愁女人是他亲妹妹,仁钦母亲。地震袭来时,她正在溪边水磨坊里。她和磨坊起被块比房子还大巨石砸进地下。连巨石本身也有相当部分陷入地下。当时,死人太多。他们都没有感到太多痛楚。但现在,就像把刀割在肉上,他心头横过道清晰痛楚。痛楚来得那快,犹如道闪电。去得却那慢,仿佛条还未羽化成蝶毛虫在蠕蠕而动。阿巴心头痛楚肯定也传到仁钦那里。他看见直看着他外甥眼睛有些湿。仁钦把视线从舅舅脸上移开,朝向窗外。
挂在山坡上庄稼地——留下痕迹,有些正被绿草掩没,有些还依然裸露在那里:深灰色,浅黑色。
阿巴要回云中村还在更上面些。
地震后,县里已经做好重建规划。这时,来地质专家,说云中村坐落在个巨大滑坡体上,最终会从千多米高处滑落下来,坠入岷江。这个村子人必须整体搬迁,规避大地震后次生地质灾害。
阿巴抬头望去,三年过去,云中村还在上面,还没有滑落下来。
乡z.府散会。
仁钦
阿巴在心里念出妹妹名字。等仁钦转过脸来,阿巴向他投去责备眼光。
仁钦懂得舅舅眼光中意思。按云中村人习惯,个人不在,就去鬼魂世界。为死者转往鬼魂世界时没有牵绊,身后留下东西都要毁弃。
仁钦对舅舅说:认为张照片不是牵绊,您,,才是妈妈在人世间最大牵绊。
阿巴说:认为,认为,你用干部腔调说话,怎说得过你。
仁钦笑:您知道是干部,是乡长就好。
仁钦乡长看见阿巴时,吃惊,但他偏偏说:算过,舅舅您就该在这几天回来。
你小子以为只是说说,不会真回来。
仁钦把舅舅领到屋里:您精神不太好。
湿气把骨头锈住。
那里人对你们不好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