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瓶药水饮而尽就行,这在她看起来是那轻而易举,以致她又愉快地揣摩着他会如何痛苦,懊悔,热爱她遗容,可是那时就来不及。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借着支烛泪将尽蜡烛光辉凝视着天花板下雕花檐板,凝视着投在上面帏幔阴影,她历历在目地想像着当她不复存在,当她对他不过是场梦时候他会有些什感触。“怎能够对她说这些残酷话呢?”他会这说。“怎能不辞而别呢?但是现在她死!她永远离开们。她在哪里……”突然间帏幔阴影开始摇曳,遮住整个檐板,笼罩住整个天花板;阴影从四处涌来,会聚拢在起,转瞬之间又飞快地飘然四散,摇荡起来,融成片,接着四下片黑暗。“死神!”她想。她心上感到那样恐怖。以致于她好久都不明白她在什地方,她战栗手好久才摸索到火柴,在点完和熄灭蜡烛那里又点上支蜡烛。“不,怎都行,只要活着!要知道,爱他!他也爱!这都是过去事,会过去,”她说,感到庆幸复活快乐眼泪正顺着两腮流下。
为摆脱这种恐怖,她急急忙忙跑到他书房去。
他在书房里睡得很酣畅。她走过去,举起灯照着他脸,凝视他好久。现在,在他沉入梦乡时候,她爱他,见他就忍不住流下柔情眼泪;但是她知道,万他醒过来他就会用那种冷酷、自以为是眼光望着她,她也知道在还没有向他诉说爱情就非得先证明全是他过错不可。没有惊动他,她回到自己寝室,服第二剂鸦片以后,天快黎明时候她沉入种难过、梦魇纷扰睡梦中,始终没有失掉自意识。
早晨,那场在她和弗龙斯基结合以前就曾出现过好多次恶梦又来临,惊醒她。个胡须蓬乱老头,正弯着腰俯在种铁器上,在做什,边用法语毫无意义地嘟囔着;就像梦里常有情形样(这就是它恐怖地方),她感觉得那个农民并不注意她,但是却用这种铁器在她身上干什可怕事。她吓出身冷汗,醒过来。
当她起床时候,她回想起昨天就像坠入五里雾中样。
“发生过场口角。以前也发生过好多次。说头疼,而他没有来看。明天们就要离开。得去看看他,好作动身准备,”她暗自寻思。听见他在书房里,她就去找他。在她穿过客厅时候,听到辆马车在前门停下声音,从窗口望出去,她看见个戴着淡紫色帽子少女从马车窗口探出头来,正对按门铃仆人吩咐什。在前厅里谈几句以后,有人上楼来,接着她听见弗龙斯基脚步声在客厅外面走过去。他很快地走下楼去。安娜又走到百叶窗前。他正走到台阶上,没有戴帽子,走到马车跟前。戴着淡紫色帽子少女递给他包东西。弗龙斯基笑着对她说句什。马车驶走;他又迅速地跑上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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