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抢着问,们当时怎样打赵家楼。跟他们说,们是叠罗汉爬进曹汝霖家里去。第个爬进去那个学生,把鞋子挤
到,登得并不清楚。”
“很悲惨——”余教授又喃喃加句。
“他去世前天还在学校看到他。他脖子硬,嘴巴也歪——上半年他摔过跤,摔破血管——看见他气色很不好,劝他回家休息,他只苦笑下。知道,他环境困得厉害,太太又病在医院里。那晚他还去兼夜课,到学校门口,跤滑在阴沟里,便完——”余教授摊开双手,干笑声。“贾宜生,就这完。”
“真是——”吴柱国含糊应道。
“仿佛听说陆冲也亡故,你在外国大概知道得清楚些。”
“只是人生讽刺也未免太大,”吴柱国唏嘘道,“当年陆冲还是个打倒‘孔家店’人物呢。”
“何尝不是?”余教授也莫奈何笑下,“就拿这几个人来说:邵子奇、贾宜生、陆冲、你、,还有们那位给枪毙日本大汉*陈雄——当年们几个人在北大,起说过些什话?”
吴柱国掏出烟斗,点上烟,深深吸口,吁着烟,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突然他摇着头笑出声音来,歪过身去对余教授说道:
“你知道,钦磊,在国外大学开课,大多止于唐宋,民国史是从来不开。上学期,在加州大学开门‘唐代政治制度’。这阵子,美国大学学潮闹得厉害,加大学生更不得,他们把学校房子也烧掉,校长撵走,教授也打跑,他们那胡闹,实在看不惯。有天下午,在讲‘唐初科举制度’,学校里,学生正在跟警察大打出手,到处放瓦斯,简直不像话!你想想,那种情形,在讲第七世纪中国考试制度,那些蓬头赤足,跃跃欲试美国学生,怎听得进去?他们坐在教室里,眼睛都瞅着窗外。便放下书,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样就算闹学潮吗?四十多年前,中国学生在北京闹学潮,比你们还要凶百十倍呢!’他们顿时动容起来,脸上副半信半疑神情,好像说:‘中国学生也会闹学潮吗?’”吴柱国和余教授同时都笑起来。
“于是便对他们说道:‘九九年五月四日,群北京大学领头学生,为反日本,打到个卖国求荣z.府*员家里,烧掉他房子,把躲在里面个驻日公使,揪出来,痛揍顿——’那些美国学生听得肃然起敬起来,他们口口声声反越战,到底还不敢去烧他们五角大厦呢。‘后来这批学生都下狱,被关在北京大学法学院内,共有千多人——’看见他们听得全神贯注,才慢慢说道,‘下监那群学生当中领头打驻日公使,便是在下。’他们哄堂大笑起来,顿足顿足,拍手拍手,外面警察放枪他们也听不见——”余教授笑得颗光秃头颅前后乱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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