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死她!要打死她!”
那是最后次看见卢先生,第二天,他便死。顾太太进到他房间时,还以为他伏在书桌上睡觉,他头靠在书桌上,手里捏着管毛笔,头边堆着叠学生作文簿。顾太太说验尸官验半天,也找不出毛病来,便在死因栏上填“心脏麻痹”。
顾太太嘱咐,以后有生人来找房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卢先生是死在她家里。她请和尚道士到她家去念经超度,也去买钱纸蜡烛来,在们店门口烧化番。卢先生在们店里进进出出,总也有五六年。李老头子、秦癫子,也为他们烧不少钱纸呢。
把卢先生账拿来算,还
,是说卢先生遭阿春打伤那桩公案。阿春在卢先生房里偷人,偷那个擦皮鞋马仔,卢先生跑回去捉好,马仔脚把他踢倒地上,逃跑,卢先生爬起来,打阿春两个耳光子。
“就是那样闯下大祸!”顾太太那天告诉,“天下也有那样凶狠女人?您家见过吗?三脚两跳她便骑到卢先生身上,连撕带扯,口过去,把卢先生耳朵咬掉大半个。要不是跑到街上叫救命,卢先生定死在那个婆娘手里!”
顾太太直喊倒霉,家里出那种丑事。她说依她性子,当天就要把卢先生撵出去,可是卢先生实在给打狠,躺在床上动都动不得。卢先生伤好以后,又回到们店里包饭。他身上耗剩把骨头,脖子上几条青疤还没有褪;左边耳朵耳垂不见,上面贴着块白胶布,他那头染过头发还没洗干净,两边太阳穴新冒出发脚子仍旧是花白,头顶上却罩着个黑盖子,看着不知道有多滑稽,们店里那些包饭广西老,个个都挤眉眨眼瞅着他笑。
有二天,在长春国校附近公共汽车站那边,撞见卢先生。他正领着群放学小学生,在街上走着。那群小学生叽叽喳喳,打打闹闹,卢先生走在前面,突然他站住回过头去,大喊声:
“不许闹!”
他脸紫涨,脖子粗红,额上青筋都叠,bao起来,好像气得什似。那些小学生都吓跳,停下来,可是其中有个小毛丫头却骨碌骨碌笑起来。卢先生跨到她跟前,指到她脸上喝道:
“你敢笑?你敢笑?”
那个小毛丫头甩动着双小辫子,摇摇摆摆笑得更厉害。卢先生啪巴掌便打到那个小毛丫头脸上,把她打得跌坐到地上去,“哇——”声大哭起来。卢先生又叫又跳,指着坐在地上那个小毛丫头,骂道:
“你这个小鬼,你也敢来欺负老子?打你,就是要打你!”
说着他又伸手去揪那个小毛丫头辫子。那些小学生吓得哭哭,叫叫。路上行人都围过去,有哄着那些小孩子,有两个长春国校男老师却把卢先生架着拖走。卢先生边走,两只手臂犹自在空中乱舞,满嘴冒着白泡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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