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公说着,又歪过身子,凑到雷委员耳根下,低声说道:
“你老师打辈子仗,杀孽重。他病重时候,跟说常常感到心神不宁。便替他许下愿,代他手抄卷金刚经,刚刚抄毕。做‘七七’那天,拜大悲忏时候,正好拿去替他还愿。”
朴公说毕,赖副官已经把汽车叫过来送客,打开车门在那里等候着。正当雷委员要跨上车时候,朴公又招住他,把他叫到跟前,对他说道:
“还有句话,是你老师临终时留下来:日后回大陆,无论如何要把他灵柩移回家乡去。你去告诉他那些后人,定要保留套孟养常穿军礼服,他那些勋章也要存起来,日后移灵,他衣裳佩挂是要紧。”
“朴公该休息,打扰个下午,想还是先告辞吧。恩师那边还有许多后事等去结呢。”
朴公怔怔思索半晌,终于站起来说道:
“也好,那你把今天谱子记住。改日你来,们再收拾这盘残局吧。”
朴公送雷委员到院子里时候,雷委员再三请朴公止步,朴公并没有理会,径自往大门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却若有所思停下来,对雷委员说道:
“下月二十五日,是你老师‘七七’。”
来恐怕‘雏凤清于老风声’呢。”
“不要谬奖他,”朴公说道,脸上不禁泛满得意笑容,向他孙子说句“去吧”。
朴公孙子离开书房后,朴公便把那碗热汤药捧起来,试着喝几口。
“朴公近来贵体欠安吗?”雷委员停下棋,关怀问道。
“倒也没有什,”朴公答道,“你还记得和你老师北伐打龙潭那仗吗?受炮伤。”
“是,朴公。”
“你老师那边打算在家里做呢?还是到寺里去呢?”
雷委员脸上现出难色,隔半晌,终于说道:
“此事跟家骥兄商量过。他说他们几个人都是信基督教,不肯举行佛教仪式。”
“哦——”朴公点头沉吟道,“那这样吧,那天由出名,在善导寺替孟养念经超渡好。下月也是仲默周忌,正好替他两人齐开经,仲默夫人也要参加。”
“是,是,记得。”雷委员赶忙应道。
“那时还年轻,哪里在意,现在上年纪,到底发着,天寒时候,腰上总是僵痛,电疗过几次,并不见效,便到奚复那里去抓帖药,服着好像还克化得动似。”朴公说着,已经把那碗汤药饮尽,然后又开始和雷委员对奔起来。下到二十手光景,雷委员有角被朴公打围起来,勒死,他在盒子里直抓弄棋子,想差不多十来分钟才能下手。
“朴公——”他抬头时,发觉原来朴公坐在那里,垂着头,已经矇然睡去。他赶忙立起来,走到朴公身旁,在朴公耳边,又轻轻唤声:
“朴公——”
“嗯?”朴公睁开惺松睡眼,含糊问道,“该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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