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艳把个黑丝椅垫枕到吴经理害风湿症背脊上,怜恤地安慰着这个命运乖谬老人。
“尹小姐,你是看到。今晚可没打错张牌,手气就那背!”
女客人那边也经常向尹雪艳发出乞怜呼吁,有时宋太太输急,也顾不得身份,就抓起两颗骰子啐道:“呸!呸!呸!勿要面孔东西,看你霉到甚辰光!”
尹雪艳也照例过去,用着充满同情语调,安抚她们番。这个时候,尹雪艳话就如同神谕般令人敬畏。在麻将桌上,个人命
。”
三
尹雪艳确实不必发愁,尹公馆门前车马从来也未曾断过。老朋友固然把尹公馆当做世外桃源,般新知也在尹公馆找到别处稀有吸引力。尹雪艳公馆向维持它气派。尹雪艳从来不肯把它降低于上海霞飞路排场。出入人士,纵然有些是过时,但是他们有他们身份,有他们派头,因此进到尹公馆,大家都觉得自己重要,即使是十几年前作废头衔,经过尹雪艳娇声亲切地称呼起来,也如同受过诰封般,心理上恢复不少优越感。至于般新知,尹公馆更是建立社交好所在。
当然,最吸引人,还是尹雪艳本身。尹雪艳是个最称职主人。每位客人,不分尊卑老幼,她都招呼得妥妥贴贴。进到尹公馆,坐在客厅中那些铺满黑丝面椅垫沙发上,大家都有种宾至如归、乐不思蜀亲切之感,因此,做会总在尹公馆开标,请生日酒总在尹公馆开席,即使没有名堂日子,大家也立个名目,凑到尹公馆成个牌局。年里,倒有大半日子,尹公馆里总是高朋满座。
尹雪艳本人极少下场,逢到这些日期,她总预先替客人们安排好牌局;有时两桌,有时三桌。她对每位客人牌品及癖性都摸得清清楚楚,因此牌搭子总配得十分理想,从来没有伤过和气。尹雪艳本人督导着两个头干脸净苏州娘姨在旁边招呼着。午点是宁波年糕或者湖州粽子。晚饭是尹公馆上海名厨京沪小菜:金银腿、贵妃鸡、抢虾、醉蟹——
尹雪艳亲自设计个转动菜牌,天天转出桌桌精致筵席来。到下半夜,两个娘姨便捧上雪白喷明星花露水冰面巾,让大战方酣客人们揩面醒脑,然后便是碗鸡汤银丝面作宵夜。客人们掷下桌面十分慷慨,每次总上两三千。赢钱客人固然值得兴奋,即使输钱客人也是心甘情愿。在尹公馆里吃玩,末还由尹雪艳差人叫好计程车,送回家去。
当牌局进展激烈当儿,尹雪艳便换上轻装,周旋在几个牌桌之间,踏着她那风般步子,轻盈盈地来回巡视着,像个通身银白女祭司,替那些作战人们祈祷和祭祀。
“阿媛,干爹又快输脱底喽!”
每到败北阶段,吴经理就眨着他那烂掉睫毛眼睛,向尹雪艳发出讨救哀号。
“还早呢,干爹,下四圈就该你摸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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