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搭戏台,就搭三五天。
台子架竖起来,城里人就说:“戏台竖起架子来。”
上棚,人就说:“戏台上棚。”
戏台搭完就搭看台,看台是顺着戏台左边搭排,右边搭排,所以是两排平行而相对。搭要搭出十几丈远去。
眼看台子就要搭好,这时候,接亲戚接亲戚,唤朋友唤朋友。
个,还有两个块灭。于是就真像被鬼个个地托着走。
打过三更,河沿上个人也没有,河里边个灯也没有。
河水是寂静如常,小风把河水皱着极细波浪。月光在河水上边并不像在海水上边闪着片片金光,而是月亮落到河底里去。似乎那渔船上人,伸手可以把月亮拿到船上来似。
河南岸,尽是柳条丛,河北岸就是呼兰河城。
那看河灯回去人们,也许都睡着。不过月亮还是在河上照着。
比方嫁女儿,回来住娘家,临走(回婆家)时候,做母亲送到大门外,摆着手还说:“秋天唱戏时候,再接你来看戏。”
坐着女儿车子远,母亲含着眼泪还说:“看戏时候接你回来。”
所以到唱戏时候,可并不是简单地看戏,而是接姑娘唤女婿,热闹得很。
东家女儿长大,西家男孩子也该成亲,说媒这个时候,就走上门来。约定两家父母在戏台底下,第天或是第二天,彼此相看。也有只通知男家而不通知女家,这叫做“偷看”,这样看法,成与不成,没有关系,比较自由,反正那家姑娘也不知道。
所以看戏去姑娘,个个都打扮得漂亮。都穿新衣裳,擦胭脂涂粉,刘海剪得并排齐。头辫梳得丝不乱,扎红辫根,绿辫梢。也有扎水红,也有扎蛋青。走起路来象客人,吃起瓜子来,头不歪眼不斜,温文尔雅,都变成大家闺秀。有着蛋青色布长衫,有穿藕荷色,有银灰。有还把衣服边上压条,有蛋青色衣裳压黑条,有水红洋纱衣裳
三
野台子戏也是在河边上唱。也是秋天,比方这年秋收好,就要唱台子戏,感谢天地。若是夏天大旱,人们戴起柳条圈来求雨,在街上几十人,跑几天,唱着,打着鼓。求雨人不准穿鞋,龙王爷可怜他们在太阳下边把脚烫得很痛,就因此下雨。下雨,到秋天就得唱戏,因为求雨时候许下愿。许愿就得还愿,若是还愿戏就更非唱不可。
唱就是三天。
在河岸沙滩上搭起台子来。这台子是用杆子绑起来,上边搭上席棚,下点小雨也不要紧,太阳则完全可以遮住。
戏台搭好之后,两边就搭看台。看台还有楼座。坐在那楼座上是很好,又风凉,又可以远眺。不过,楼座是不大容易坐得到,除非当地官、绅,别人是不大坐得到。既不卖票,哪怕你就有钱,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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