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4 / 5）

也许又有人觉得《呼兰河传》好像是自传，却又不完全像自传。

但是却觉得正因其不完全像自传，所以更好，更有意义。

而且们不也可以说：要点不在《呼兰河传》不像是部严格意义小说，而在于它这“不像”之外，还有些别东西——些比“像”部小说更为“诱人”些东西：它是篇叙事诗，幅多彩风土画，串凄婉歌谣。

有讽刺，也有幽默，开始读时有轻松之感，然而愈读下去心头就会点点沉重起来。可是，仍然有美，即使这美有点病态，也仍然不能不使你炫惑。

也许你要说《呼兰河传》没有个人物是积极性。都是些甘愿做传统思想奴隶而又自怨自艾可怜虫，而作者对于他们态度也不是单纯。她不留情地鞭答他们，可是她又同情他们：她给们看，这些屈服于传统人多愚蠢而顽固——有甚至于残忍，然而他们本质是良善，他们不欺诈，不虚伪，他们也不好吃懒做，他们极容易满足。有二伯，老厨子，老胡家家子，漏粉那群，都是这样人物。他们都像最低级植物似，只要极少水份，土壤，阳光——甚至没有阳光，就能够生存，磨倌冯歪嘴子是他们中间生命力最强个——强使人不禁想赞美他。然而在冯歪嘴子身上也找不出什特别

天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三碗”，而且“十四岁就长得那高”也是不合规律，——因为街坊公论说，这小团圆媳妇不像个小团圆媳妇，所以更使她婆婆坚信非严加管教不可，而且更因为“只想给她个下马威”时候，这“太大方”小团圆媳妇居然不服管教——带哭连喊，说要“回家”去，——所以不得不狠狠地打她个月。

街坊们当然也都是和那小团圆媳妇无怨无仇，都是为要她好，——要她像个团圆媳妇。所以当这小团圆媳妇被“管教”成病时候，不但她婆婆肯舍大把钱为她治病（跳神，各种偏方），而众街坊也热心地给她出主意。

而结果呢？结果是把个“黑忽忽，笑呵呵”名为十四岁其实不过十二，可实在长得比普通十四岁女孩子又高大又结实小团圆媳妇活生生“送回老家去”！

呼兰河这小城生活是充满各种各样声响和色彩，可又是刻板单调。

呼兰河这小城生活是寂寞。

萧红童年生活就是在这种样寂寞环境中过去。这在她心灵上留烙印有多深，自然不言而喻。

无意识地违背“几千年传下来习惯而思索而生活”老胡家小团圆媳妇终于死，有意识地反抗着几千年传下来习惯而思索而生活萧红则以含泪微笑回忆这寂寞小城，怀着寂寞心情，在悲壮斗争大时代。

4

也许有人会觉得《呼兰河传》不是部小说。

他们也许会这样说，没有贯串全书线索，故事和人物都是零零碎碎，都是片段，不是整个有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