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弟娃笑嘻嘻向伸出手那刻,把抓住他膀子,在他那白白嫩嫩娃娃肉上,狠狠地咬下八枚青红牙齿印。母亲赶出来,举起火钳将膝盖打得乌青瘤肿,好几天,走路都是瘸。看着那青肿膝盖,流出脓血来,心中只感到阵报复快意,不哭,也不讨饶。那次后,母亲对又添几分嫌恶,说定是五鬼投胎。
然而母亲走,跟弟娃两个人却突然变得相依为命起来。弟娃向是跟母亲睡,母亲出走那天晚上,他却跑到房中,爬到床上,拼命挤到怀里来,大概他心里害怕。那晚自己也很疲倦,便搂住他,学母亲那样,拍着他背,块儿睡去。
母亲离家后,只见过她次。那是她出走第四个年头,刚上初中。小东宝歌舞团回到台北,在三重镇美丽华戏院表演。偷偷带着弟娃,乘公共汽车过台北桥到三重镇去。美丽华原来是演歌仔戏,在重新路个巷子口,戏院只是个三夹板围起大棚子,大门入口地方,垂着两幅花布门幔,围墙板壁上贴满彩色广告海报:小东宝歌舞团青春热舞。上面印着许多露着大腿舞女。个戴着花纸帽男人,站在入口处,举着只讲话筒,大声呼喊:标致小姐!精彩表演!带着弟娃买两张票,挤进戏院,里面黑压压人头,差不多满座,闹哄哄。戏棚里是水泥地,地上撒满果皮、瓜子壳、香烟头、汽水瓶子。座位是条条没有靠背长板凳,挤得密密。观众差不多全是男人,许多打着赤膊,汗叽叽地露着上体。大多数人都趿着木屐,坐下来后,便将木屐踢掉,只光脚板蜷到凳子上。里面空气混浊,暖烘烘股子汗酸脚臭。跟弟娃挤到院台左侧最边头张凳子上坐下来。戏台上挂着张破旧茶红幔子,台上有排反射座灯,把戏台照得通亮。戏台右边坐着歌舞团乐队,有五个人,都穿着他们那绛红色铜扣金边制服,在那里大吹大打,好像万华市场大拍卖时洋鼓洋号那股喧嚣,那样热闹。发觉带着母亲私奔那个小喇叭手,就坐在乐队前排第二个座位上。他扬着头,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老大,吹奏得很得意似,手上喇叭照得金光闪闪。他没有戴帽子,梳个十分标劲飞机头,乌光水滑。台上司仪擎着麦克风出来报幕,讲几句风话,台下掀起阵口哨飞彩,突然间,六个舞女便从幕后跑出来。她们都穿着短短粉红裙子,白白大腿全露在外面,每个人头上箍着圈亮晶晶金色锁片子,两只手腕上也戴满闪烁手钏子。她们出来后,肩靠肩站成排,等乐队换支曲子,她们倏地都甩出只手来,往来台下指,齐尖声唱起来:
宝岛姑娘真美丽——
台下观众更加兴奋起来,大声叫道:跳!跳!跳!乐队敲打得愈来愈急切,于是台上舞女互相勾肩搭背,字排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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