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抖地说道,要——
可是门铃响,阿娇从沙发上跳起来。早就该杀他去,那头脏猪!可是门铃响得急得很,定是先生回来——杀死他!脏猪!杀死他!杀死他!——
史氏函数论、李氏群论、无穷级数特殊展法——樊教授摸着壁架上本本厚厚洋文书,心中有股说不出悲喜交集之感,平滑坚硬书面摸着舒服极。要有亮黑书面,樊教授想道。上面印着两个英文字:FAN’STHEORY,大大,大得能包括宇宙间切现象,闪着金光,刺得人张不开眼睛来——可是明天第节课还得讲超越函数微分法呢,樊教授拿本初等微积分坐到窗口去。室内没有开灯,书上黑字团模糊。天色转成暗蓝,对面山头变成个黑色三角形。先由Sine讲到Co-Sine。厨房里有碗碟撞击声音,阿娇在洗碗,她说她八点钟要出去看电影。她说她要把大门钥匙带出去。然后到Tangent,再到Co-tangent,阿娇说电影要十点钟才散场,最好把大门钥匙带出去。对面那座山头变成个黑影,浮起来。然后讲到Secant。然后再到Co-Secant。然后——然后——然后升起团团黑烟,然后有人凄惨喊叫:救命!救命——樊教授慢慢地站起来,膝上书咕咚声跌到地板上去。室内完全暗,桌子上烟灰缸反映着些微银色光。
“定要惩罚她!”樊教授站在客厅中央大声说出来。可是她却穿着僵硬蓝布长衫告诉别人,们都有罪!她有意避开。她狡猾得像头猫。她走路总是踮起脚,没有声音。她不让有机会,她冷冰冰地瞅着,瞅着。悄悄地打开门,闪着身子溜出去,像头夜猫,披着黑色黑巾,告诉别人:们都有罪——
可是阿娇却把客厅里灯捻亮。先生,她歪着头说,头发统统跌到边去。她穿着大团花裙子。先生,她扭着屁股,歪着头说。她也要出去。她们都溜走。然后——然后按摩瞎子在窗下凄哑地吹着笛声,然后——然后手里捏着初等微积分躺在沙发上做梦:梦见在个又冷又亮,穿着杏黄色绒背心,站在草坡上,望着天空喊道:要创造个最高抽象观念!梦见榻榻米上对小腿子在打转子。梦见火,梦见烟。梦见有人凄惨地喊叫:救命!救命!然后壁上钟又冷又重地敲着:当——当——当——
可是阿娇却扭动着腰肢,把门打开要出去。她也要走、她也要走、要走、要走——
“不要离开!”樊教授突然大声喊出来,摇摇晃晃走过去,抓住阿娇胖手臂,脸扭曲着。
《现代文学》第六期
九六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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