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懂得话话,恨不得想哭给他听:仔仔,妈妈不是想打你,妈妈实在是洗屎片洗得心寒!
耿素棠想定那些尿布屎片使得她神经太过紧张,床底下堆着桶还不算,那间斗大小房间里竟像扯万国旗样,从这个角拉到那个角,从床头直晾到床尾;天气已经闷得怪,房里奶馊、尿臊、屎臭,阵又阵地涌起上来。她在房里待不会儿就得跑出去用力吸口新鲜空气。可是病在床上小毛又不争气,隔不两个钟点就叭声,滑下泡稀脏稀臭烂屎来。
忽然她起身鸡皮疙瘩,嚼在嘴里块猪肠差点想吐出来,她想起下午替小毛换屎片时,手摸到团暖烘烘溜滑东西,那是堆黏在屁股上稀粪。
“七巧!”
“八仙!”
咔嚓——”又是阵油烟冒起,飘着,往外散——
“哇——”对面卖中药摊铺边小竹床上有个婴孩哭起来,个扎着头发胖女人从里面摇摇摆摆跑出来,抱起婴孩,忙忙解开衣服,将个白白胖胖大奶子塞进婴孩嘴里去,婴孩马上停止哭声,两双通红小手拼命地揪住女人白胖奶子,贪婪地吸吮着。
“啊、啊,乖乖要睡觉,乖乖要吃奶奶——”
耿素棠看见那个胖女人露着胸脯,全身抖动着在哄婴儿吃奶样子,心里突然起阵说不出腻烦。她记得头次喂大毛吃奶时,打开衣服,简直不敢低头去看,她只觉得有个暖暖小嘴巴在啃着她身体,拼命地吸,拼命地抽,吸得她全身都发疼。乳房上被啮得青块,紫块,有时奶头被咬破,发炎,肿得核桃那大。只只张牙舞爪小手,个个红得可怕小嘴巴,拉、扯,把她两个乳房硬生生地拉得快垂到肚子上来——大毛啃完,轮到二毛;二毛啃完,现在又轮到小毛来。
“啊、啊,乖乖要睡觉——”对面那个胖女人歪着头,闭着眼睛,自言自语地哼着,婴儿蜷作块在她怀里睡得甜甜,嘴巴里还含着奶头。
“全来到——哈、哈、哈,干杯,快点,快快——”
七八个人头,晃动着,喊着,杯子举得老高。
“喂,伙计!”有个人站起来叫道,“再加盅‘龙凤会’。”
其余人马上爆出阵欢
油烟在飘着,散着,从黑黄渐渐变成片模糊雾气,收音机里有个男人瘟瘪瘪地在唱着日本歌。
——是天气,定是天气关系。
她心里想,酒液从她喉咙管热辣辣地滑到胃里去。
——要不然不会冒火去打小毛屁股。
“你是想要命还是怎!”下午小毛泻得床烂屎时,她气得颤抖抖地喊起来,跑上去倒提起那双乱踢乱蹬小脚,巴掌打在屁股上,五条手指印,红里发青。小毛翻起双眼睛,哭哑,面色涨得紫红,缩在床角上干干瘦瘦,像是人家厨房里扔出来噎气胎猫儿。她跪在床前吓呆,赶忙抱起小毛乱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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