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海洋,人挤着人,声音嘈杂,脸几乎是贴在车窗上。们坐是辆即将报废无轨电车,自从那场事故之后,全部无轨电车都要停掉,这辆车也不例外,正在履行最后几次使命,它庞大而破旧,慢吞吞地行驶,两条长长辫子拖在半空,在立交桥底下盘旋、绕转,车厢四面漏风,震颤得很厉害,街道在闪光,无轨电车经过两侧饭店、练歌房和休闲中心,几处商铺正在翻修,门口堆着新鲜而潮湿沙土,爸站在身后,扶着栏杆,言不发。
那天刚刚下过场不小雨,们虽然在车里,但也能感受到空气正点点变冷。无轨电车走走停停,走到两洞桥附近时,开始剧烈颠簸,雨后桥底遍布泥坑,车辆由此经过,起起伏伏,像是开在弹簧上。两洞桥上方经常有火车经过,拉着树木或者钢铁,从更北地方缓慢开来,防雨布随意地铺在上面,每次过火车,底下桥洞里都会轰隆作响,仿佛即将坍塌般,那天就是在这种巨大轰鸣声中,们再次见到肖树斌。
肖树斌在桥底隧道里,靠在弧形侧,头顶着或明或暗白光灯,隔着车窗,离咫尺,他面目复杂,衣着单薄,叼着烟嘴不住地哆嗦着,而爸那辆摩托车停在旁。十月底风在这城市最低处徘徊,吹散废屑、树叶与积水,他看见载满球迷无轨电车驶过来时,忽然疯狂地挥舞起手中旗帜,像是要发起次冲锋。
相信和爸都看见这幕,但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望。们沉默地驶过去,之后是个轻微刹车,后面人又都挤上来,如层叠波浪,们被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车上些球迷也看见那杆旗,跃跃欲动,有人开始轻声哼唱队歌,开始是个声音,后来又有人怪叫着附和,最终变成场小规模合唱,如同场虔诚祷告:们海狮劈波斩浪,们海狮奔向前方,所有沈阳人都是兄弟姐妹,肩并肩手拉手站在你身旁。
后来到站之后,电车与歌声起停下来,很多人下车,又上来些,车里变得很宽松,再后来,车上人越来越少,们直坐到终点站,外面雨又下起来。
那天之后,爸在供暖公司找到份新工作,他不懂任何管线技术,也不知道那些烧得滚烫水要流向何处,又要怎流回来,切需要从头学习,他夹起公文包,里面放着笔和纸,但不到年,便又失业。后来,他又做过很多不同种类工作,学着去做些事情,很快他就变老,这点也出乎意料,是说,那些年过得都很快。
没有告诉爸是,那年冬天里,在东药宿舍附近总能看见肖树斌儿子,那个曾经主力前锋。他皮肤白皙,长相周正,看起来倒并不比大几岁,个子虽然还是没有长起来,但已经有女朋友,两人住在起,形影不离,十分亲密。那时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运动员气质,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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