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会先烧好师父午饭,然后赶在菜市场收摊前,去跟菜贩收些残茎破叶,装在个竹提篮里带回大悲寺,这便是隔天要吃。克昌仔去菜场时候,小也爱跟去,她帮克昌仔提竹篮子,跟卖菜要剩菜。那些卖菜阿嫂都疼爱小,见她来,出手都大方,有时,整颗高丽菜和整条丝瓜也给过,眼睛都不眨下。她们都喜欢小来撒娇讨东西,而不希望克昌仔开口要,因为她们觉得克昌仔生得俊美挺拔、相貌堂堂,不该干这斯文扫地事。克昌仔知道自己天生脸皮薄,于是也乐得有小代劳。当然,市场里也有嘴上不饶人,卖猪肉只要见到克昌仔从猪肉床前走过,就每每作势剁下条脊骨对他叫唤道:“来来来,克昌仔,这龙骨拿转去乎㉖你师父焢汤补骨髓,喝下去吓吓叫哦……”卖鱼见小挽着竹篮笑容盈面,心里也七上八下:“查某囝仔,你吃饱闲闲跟着和尚是要创㉗啥?来乎做媳妇好呣啦?”这个时候,克昌仔总是红着脸低下头来,小也红双颊,嘟起嘴巴,想要骂人,又不知道可以骂什,半天儿也生不出句难听话来。
收完剩菜,两人又从菜市场走回大悲寺,路上,依旧是克昌仔走在前头,小挽着篮菜紧跟在后,克昌仔要帮她提,她不肯,她说男孩子提菜将来没出息,还说这是卖菜阿嫂告诉她。
回到寺门口,小才将竹篮子交给克昌仔,然后回自家去陪祖父祖母吃中饭。吃完中饭到隔壁雕刻店帮国彰老师傅烧壶热水,看建兴仔刻会儿花片,然后再回家陪母亲梳洗妆扮、吃点心。克昌仔接过竹篮子傻愣愣也不会道声谢,提着篮菜就转身进门,把菜放在厨房地上,盛碗饭。桌子上有师父留给他两小碟菜,克昌仔独自扒着饭,眼睛盯着水缸边那篮子菜,扒着扒着,嘴里觉得香甜,有时碗饭吃完,还没夹口菜。
如是又过几年,小依旧时不时帮克昌仔提菜篮,只是两人前后距离越来越大,每隔年,就自自然然地把两人隔开步;渐渐地,乡里闲人也看出不只点意思来,于是便有好事卖菜阿嫂找上,自告奋勇地为没父没母克昌仔做起媒人。
没有意见,同意。
这事很快地在罗汉埔传开来,街坊邻舍从来就没有这投契过,致公认这是天作之合。那些辈子打光棍罗汉脚仔们更是再同意不过,好像要为干儿子娶媳妇似,谈起来就争执得没完没,仿佛自己才是真正过来人般。
然而,谁跟老和尚说去呢?
打铁趁热,打铁仔在铁砧上杠铁锤,说这事他包。
打铁仔到雕刻店请国彰老师傅翻黄历看黄道吉日,老师傅心里觉得不妙,但嘴上并不说,帮他挑几个适合嫁娶好日子。小徒弟建兴仔在旁全听到,心底冒出许多不敢说出话,像片杂草,拔根,又长出根。
打铁仔看好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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