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中敏自刎时,膝盖骨已被完全剜去,全身遭受酷刑不下二十种,整个人不成人形,惨不忍睹,以至于直到下葬,甘氏都不忍让女儿蔡执见父亲最后面。
秦秾华分明在笑,可是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因惧怕而停下交谈。
“你……你怎来?你个人来?”秦曜泰往她身后看眼,神色后怕。
“燕王大婚,这个做姐姐,自然要来喝杯喜酒。六弟难道不欢迎阿姊?”
“七姐愿意来喝弟弟喜酒,弟弟怎会有不愿说法!来人啊,给玉京公主满上杯!”
在最后,蔡中敏还是完成她嘱托,写出本旷世之作。
马车在张灯结彩燕王府门前停下。
满面笑容穆党往来穿行,每个人都锦衣华服,头上个簪子价格,就能在牙行合法买到十几条人命。
人命算得什?
算不得什。
地又跑回去。
她拿着这本手写书,走出小巷阴影,,bao露于明亮盛阳之下,翻开保护手写稿空白第页,真正封面出现在她眼前。
“大仁”——
龙飞凤舞两个字,浓缩蔡中敏生信念。
仁,偏爱。
无色琼浆玉液伴随酒香,从细颈瓷壶里呈小注水流涌入瓷杯。
流酒声清脆而冰凉,燕王边倒,边忍不住去看她,越看,手中倒出酒液越不稳。
酒杯满,他亲自递给她,两人指尖在中途相碰,燕王觉得碰到好像不是活生生人,而是冰——在烈火中噼里啪啦,用生命来燃烧冰。
自相识以来,秦秾华直给他说某种不清道不明畏惧感,十九年畏惧感在这刻忽然堆叠起来,让他光是看着她笑眼,便心生刺骨俱意。
她是在笑吗?可是在他看来,这笑为何如此令人胆寒?
男子也好,女子也好,每个人都活在名为时代牢笼里,他们看不见这透明墙,看不见头上顶,就像习惯鸡笼家鸡,安逸自得活在看不见监狱里。
偶尔踮起脚尖跳,撞上透明墙,也不过是揉揉头顶,嘴上抱怨两句,然后继续如常地在笼子里度过天又天,直到走入生命尽头。
他们是被驯养家鸡,而他们下代,生下来就是家鸡。
秦秾华从这些被驯养人身边走过,在声声惊讶窃窃私语声中目不斜视。
她看到穿着大红礼服秦曜泰,也看到作为新妃娘家代表,受百官簇拥穆得和,还看到亲自下令对蔡中敏执行膑刑大理寺卿吴文旦。
天地不仁,人类才得以立足。
君王不仁,人民才得以生活。
官吏不仁,国家才得以发展。
“故此,不仁才是大仁。只有视同仁去看世间万物,才能见到它们真正模样。吾如今已四十有二,所见大仁者,只有人。若世间有更多像她般虚怀若谷、风尘表物之人,大朔何愁不兴?汉族何愁孱弱?这四海八荒,何愁海波不平?”
颠簸马车中,秦秾华看完整本《大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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