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两个装着白开水
杯子依然，却不见
似死非死校役，瑶翁也踪影全无。
切都黯淡，只有他新皮包和新帽子在黯淡中发亮。看壁上挂钟，还只有三点四十分。
回到自家房里许久之后，有时全身还骤然热；又无端愤怒；终于觉得学堂确也要闹坏风气，不如停闭好，尤其是女学堂，——有什
意思呢，喜欢虚荣罢！
"嘻嘻！"
他还听到隐隐约约笑声。这使他更加愤怒，也使他辞职决心更加坚固。晚上就写信给何校长，只要说自己患足疾。但是，倘来挽留，又怎办呢？
是："东晋之偏安"。书脑〔13〕对面，也还是半屋子蓬蓬松松头发，不见有别动静。他猜想这是自己疑心，其实谁也没有笑；于是又定定神，看住书本，慢慢地讲下去。当初，是自己耳朵也听到自己嘴说些什，可是逐渐胡涂起来，竟至于不再知道说什，待到发挥"石勒〔14〕之雄图"时候，便只听得吃吃地窃笑声音。
他不禁向讲台下看，情形和原先已经很不同：半屋子都是眼睛，还有许多小巧等边三角形，三角形中都生着两个鼻孔，这些连成气，宛然是流动而深邃海，闪烁地汪洋地正冲着他眼光。但当他瞥见时，却又骤然闪，变半屋子蓬蓬松松头发。
他也连忙收回眼光，再不敢离开教科书，不得已时，就抬起眼来看看屋顶。屋顶是白而转黄洋灰，中央还起道正圆形棱线；可是这圆圈又生动，忽然扩大，忽然收小，使他眼睛有些昏花。他豫料倘将眼光下移，就不免又要遇见可怕眼睛和鼻孔联合海，只好再回到书本上，这时已经是"淝水之战"〔15〕，苻坚快要骇得"草木皆兵"。
他总疑心有许多人暗暗地发笑，但还是熬着讲，明明已经讲大半天，而铃声还没有响，看手表是不行，怕学生要小觑；可是讲会，又到"拓跋氏〔16〕之勃兴"，接着就是"六国兴亡表"，他本以为今天未必讲到，没有豫备。
他自己觉得讲义忽而中止。
"今天是第天，就是这样罢……。"他惶惑会之后，才断续地说，面点点头，跨下讲台去，也便出教室门。
"嘻嘻嘻！"
他似乎听到背后有许多人笑，又仿佛看见这笑声就从那深邃鼻孔海里出来。他便惘惘然，跨进植物园，向着对面教员豫备室大踏步走。
他大吃惊，至于连《中国历史教科书》也失手落在地上，因为脑壳上突然遭什东西击。他倒退两步，定睛看时，枝夭斜树枝横在他面前，已被他头撞得树叶都微微发抖。他赶紧弯腰去拾书本，书旁边竖着块木牌，上面写道：桑桑科
他似乎听到背后有许多人笑，又仿佛看见这笑声就从那深邃鼻孔海里出来。于是也就不好意思去抚摩头上已经疼痛起来皮肤，只心跑进教员豫备室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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