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师傅祖上便在沥石街上做水产生意,到民国时,更是成这条街上最有名份人家。齐师傅父亲是跑单帮好手,走水路,贩海鲜,生意风生水起。齐师傅家海鲜都来自象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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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里,东西条桃源街,最是热闹。棉布商店,五交化商店,糖烟酒副食品商店,还有肉店水产店,旅馆照相馆,整整条街店面。工农点心商店就在桃源街东头尾巴。到街上人,习惯从西往东荡,这样,最后站,就可以落脚在工农点心商店吃上碗点心,填饱肚皮。
齐师傅在点心商店寻张角落桌子坐下,要笼包子,碗馄饨,慢慢吃。齐师傅往点心店里看,只见店里头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全是穿白褂戴白帽女同志,个个,像医生护士。齐师傅慢吞吞吃,慢吞吞打量,笼包子落肚,还是没见店里有男员工。齐师傅付完账,回家。第二日早上又去,又点碗馄饨,笼包子,吃完回家。直到第三日,齐师傅包子馄饨刚吃半,听路口有人吆喝,扭头去看,见辆手拉车从西面飞快过来。手拉车上堆着面粉,拉车是个精壮后生,十月天气,他竟穿件单衫,脖颈上挂条发黄白毛巾,浑身却腾腾冒着热气。到点心店门口,后生点几步碎步,将车把翘,稳稳停住。
齐师傅扭回头,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用力吞咽口水。虽然已经八年未见,但他仍能眼认出,眼前这后生就是自己大儿子齐海生。
齐海生歇车,伸手捏住面粉口袋两只角,用力,面粉袋上肩,空中阵白粉飞扬。齐海生扛着面粉袋往点心店里小跑,跑得利落,三步两步穿过店堂,在加工面点车间放落。随后,他又跑出来搬另袋。就这样来回,没多少辰光,手拉车上二十几袋面粉卸完,在车间里整整齐齐叠放。齐海生站在门口喘气,身上白花花片。点心店里女同志都围上来,有人递水,有人递包子。齐海生搭几句讪,吃包子,喝水,又拉着空车匆匆离去。
人走,空气中还飘浮着些白色粉末。齐师傅坐在桌边,有些恍惚。那时他还是个毛头学生,可刚才看见,却分明已是精壮男子。齐师傅难过,他拉着手拉车来那刻,他怕他认出自己。但当他走时候,他又盼着他能认出自己。这是自己骨血,近在眼前,他却不敢认,这是世上最委屈不过事情。
点心店服务员在旁边收拾碗筷。齐师傅问,刚才那个男同志也是你们这里?女同志说,不是,他是搬运工会,专门搬运货物,这附近饭店点心店大米面粉古巴糖,都是他人负责搬运。齐师傅说,这多东西要花多少气力。女同志说,他呀,气力用不光,顶头牛。说完,她觉得自己说得好笑,竟顾自笑起来。
齐师傅慢慢吃完包子,付账,走路回家。
到家,齐师傅丝毫没有对秀娟提去看齐海生事情,幸好秀娟也没问,否则齐师傅真不晓得该怎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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