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不料正与她迎面相遇。热得脱下军帽扇风,她见个光头对她傻笑,竟认不出来,“倷(引注:你)寻啥人?寻错人家!”叫声“阿姐—”“啊呀—是弟弟哩,剃个光头?从啥地方来呀?”见这身打扮她大为惊讶,两人哈哈大笑。摸光头说:“军训啊!”—十八岁,她二十岁。这幕印象甚深,如今回想,就像发生在昨日。
二姐是为服侍高龄公公,特地带女儿搬来杭州。她介绍同个白发苍苍老者见面,实际也不过六十岁左右年纪而已,较显苍老。知道在杭州军训他非常高兴,眯起老花眼从上到下对打量番,马上叫姐姐:“‘代名词’,去买点心给弟弟吃。”说来好笑,据说姐姐初到夫家时,学生气未脱,有回大发议论说,人名字,不过是个代名词罢,怎取都可以。听者大噱,遂给她起“代名词”绰号。以后姐夫全家上下都叫二姐为“代名词”而不呼其名。
这次去看姐姐,同她没讲多少话,倒是老先生与叨叨不休,拿出装裱册页诗作,不厌其烦页页讲解,字写得苍劲古朴,很有功底。现在想来,老先生怎会拉大谈诗词?他谈兴不是为,他三个儿子个女儿,个个不在身边,且同诗文无缘,同姐姐也无从谈起,无人好谈,知道是高中生,好似遇到知音,发而不可收。不理解老人苦楚,只喜欢他手好字,想讨字又不敢。此后直再没见过他。
六月下旬某日,杭州特别热,全体高中生集中到营房前操场,不久大学生队伍也到,片“报数、立正、稍息、实到人数”声此起彼落,值星官喊口令开始拖长尾巴,声音变粗,立正“正”字拖长四五拍,全场万多人集合完毕。
总队长范汉杰从群军官中出来,白面书生,挂少将金底板领章,穿棕色马靴,口文质彬彬广东官话,踏上司令台,大队长高喊“立正—”声“正”字长音,那年代不用扩音机,全靠丹田之气,数千人都能听到,因此当年军官像唱京戏,天蒙蒙亮要去田野里吊嗓子。此刻,另批人由侧门鱼贯上台,为首穿夏季白西服是汪精卫,后面是曾仲鸣、褚民谊和陈春圃等人。
他记得就在这天,汪讲“焦土政策”,开口闭口“兄弟”“兄弟”,引出“焦土抗战”议论,当时报纸还没公开提出这个调子。汪再强调中国是弱国,比日本落后六七十年,弱国之民要抵抗日本人杀进来,是很难,只能让敌人进得慢些,要争取时间“安内攘外”,对付日本人要抱定牺牲决心,即使人与土地“俱成灰烬”……
褚民谊(曾提倡“救国不忘运动”,生性风流)也结结巴巴讲几句,南浔话,江南小镇味道……无人能预测时隔八年,抗战胜利以后,父亲在苏州高等法院记者席,听此人语无伦次为汉*行为开脱,虽再申言曾保留孙中山肝脏有功,乞求从轻发落,终不免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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