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那黑色人半跪着说。“
堂哉皇哉兮嗳嗳唷，
嗟来归来，嗟来陪来兮青其光！
头忽然升到水
尖端停住；翻
几个筋斗之后，上下升降起来，眼珠向着左右瞥视，十分秀媚，嘴里仍然唱着歌：
阿呼呜呼兮呜呼呜呼，
爱乎呜呼兮呜呼阿呼！
血乎呜呼兮呜呼阿呼，
阿呼呜呼兮呜呼呜呼！
随着歌声，水就从鼎口涌起，上尖下广，像
座小山，但自水尖至鼎底，不住地回旋运动。那头即似水上上下下，转着圈子，面又滴溜溜自己翻筋斗，人们还可以隐约看见他玩得高兴笑容。过些时，突然变逆水游泳，打旋子夹着穿梭，激得水花向四面飞溅，满庭洒下阵热雨来。个侏儒忽然叫声，用手摸着自己鼻子。他不幸被热水烫下，又不耐痛，终于免不得出声叫苦。
黑色人歌声才停，那头也就在水中央停住，面向王殿，颜色转成端庄。这样有十余瞬息之久，才慢慢地上下抖动；从抖动加速而为起伏游泳，但不很快，态度很雍容。绕着水边高低地游三匝，忽然睁大眼睛，漆黑眼珠显得格外精采，同时也开口唱起歌来：
王泽流兮浩洋洋；
令说。
并不要许多工夫，个煮牛大金鼎便摆在殿外，注满水，下面堆兽炭，点起火来。那黑色人站在旁边，见炭火红，便解下包袱，打开，两手捧出孩子头来，高高举起。那头是秀眉长眼，皓齿红唇；脸带笑容；头发蓬松，正如青烟阵。黑色人捧着向四面转圈，便伸手擎到鼎上，动着嘴唇说几句不知什
话，随即将手松，只听得扑通声，坠入水中去。水花同时溅起，足有五尺多高，此后是切平静。
许多工夫，还无动静。国王首先,bao躁起来，接着是王后和妃子，大臣，宦官们也都有些焦急，矮胖侏儒们则已经开始冷笑。王见他们冷笑，便觉自己受愚，回顾武士，想命令他们就将那欺君莠民掷入牛鼎里去煮杀。
但同时就听得水沸声；炭火也正旺，映着那黑色人变成红黑，如铁烧到微红。王刚又回过脸来，他也已经伸起两手向天，眼光向着无物，舞蹈着，忽地发出尖利声音唱起歌来：
哈哈爱兮爱乎爱乎！
血头颅兮爱乎呜呼。
用头颅兮而无万夫！
彼用百头颅，千头颅……
唱到这里，是沉下去时候，但不再浮上来；歌词也不能辨别。涌起水，也随着歌声微弱，渐渐低落，像退潮般，终至到鼎口以下，在远处什也看不见。
“怎？”等会，王不耐烦地问。
克服怨敌，怨敌克服兮，赫兮强！
宇宙有穷止兮万寿无疆。
幸来也兮青其光！
青其光兮永不相忘。
异处异处兮堂哉皇！
爱兮血兮兮谁乎独无。
民萌冥行兮夫壶卢。
彼用百头颅，千头颅兮用万头颅！
用头颅兮而无万夫。
爱头颅兮血乎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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