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记得自己问过薇菜样子,而且山上正见过这东西。他忽然觉得有气力,立刻站起身,跨进草丛,路寻过去。
果然,这东西倒不算少,走不到里路,就摘半衣兜。他还是在溪水里洗洗,这才拿回来;还是用那烙过松针面石片,来烤薇菜。叶子变成暗绿,熟。但这回再不敢先去敬他大哥,撮起株来,放在自己嘴里,闭着眼睛,只是嚼。
“怎样?”伯夷焦急问。
“鲜!”
两人就笑嘻嘻来尝烤薇菜;伯夷多吃两撮,因为他是大哥。
脸发热,就乱抓通头皮。
但是他立刻平静,似乎有主意,接着就走到松树旁边,摘衣兜松针,又往溪边寻两块石头,砸下松针外面青皮,洗过,又细细砸得好像面饼,另寻片很薄石片,拿着回到石洞去。
“三弟,有什捞儿(26)没有?是肚子饿咕噜咕噜响好半天。”伯夷望见他,就问。
“大哥,什也没有。试试这玩意儿罢。”
他就近拾两块石头,支起石片来,放上松针面,聚些枯枝,在下面生火。实在是许多工夫,才听得湿松针面有些吱吱作响,可也发出点清香,引得他们俩咽口水。叔齐高兴得微笑起来,这是姜太公做八十五岁生日时候,他去拜寿,在寿筵上听来方法。
他们从此天天菜。先前是叔齐个人去采,伯夷煮;后来伯夷觉得身体健壮些,也出去采。做法也多起来:薇汤,薇羹,薇酱,清炖薇,原汤焖薇芽,生晒嫩薇叶……
然而近地薇菜,却渐渐采完,虽然留着根,时也很难生长,每天非走远路不可。搬几回家,后来还是样结果。而且新住处也逐渐难找起来,因为既要薇菜多,又要溪水近,这样便当之处,在首阳山上实在也不可多得。叔齐怕伯夷年纪太大,不小心会中风,便竭力劝他安坐在家里,仍旧单是担任煮,让自己独自去。
伯夷逊让番之后,倒也应允,从此就较为安闲自在,然而首阳山上是有人迹,他没事做,脾气又有些改变,从
发香之后,就发泡,眼见它渐渐干下去,正是块糕。叔齐用皮袍袖子裹着手,把石片笑嘻嘻端到伯夷面前。伯夷面吹,面拗,终于拗下角来,连忙塞进嘴里去。
他愈嚼,就愈皱眉,直着脖子咽几咽,倒哇声吐出来,诉苦似看着叔齐道:
“苦……粗……”
这时候,叔齐真好像落在深潭里,什希望也没有。抖抖也拗角,咀嚼起来,可真也毫没有可吃样子:苦……粗……
叔齐下子失锐气,坐倒,垂头。然而还在想,挣扎想,仿佛是在爬出个深潭去。爬着爬着,只向前。终于似乎自己变孩子,还是孤竹君世子,坐在保姆膝上。这保姆是乡下人,在和他讲故事:黄帝打蚩尤,大禹捉无支祁,还有乡下人荒年吃薇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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