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走来位风姿绰约女洋学生,齐耳短发乌黑发亮,上穿件月白色短袖衫,下穿条白色折叠裙,双圆口青布鞋,齐眉刘海下是双圆圆眼睛,笑着叫声“姑父”。朱先生说:“灵灵呀?你不叫姑父,姑父真不敢认你咧!”朱先生领着白灵折身又走到后院来,悄悄暗示说:“你先甭叫姑妈,看你姑妈能认得你不?”说着抢先步跷上台阶:”有客人来。”朱白氏掀开竹帘站在台阶上,拘谨温厚地招呼说:“请屋里坐。”举步和神态和接待切朱先生崇拜者样。朱先生又说:“这是从省城来贵客。”朱白氏仍然温谦地笑笑:“哪儿来都样,请屋里用茶。”白灵大叫声:“姑妈,你真认不得咧?”说着跳上台阶,抱住朱白氏肩头。朱白氏惊得合不拢嘴:“噢呀灵灵呀……”
坐下来以后,朱白氏抓着灵灵胳膊直不松手,温柔敦厚性情也发生变异,连着询问侄女在哪儿住,在哪儿吃,在哪儿念书等等惦念事。朱先生端坐在边插不上话,对着白灵眼睛瞅又瞅,那双又圆又大眼睛有点突出,尽管不像他爸白嘉轩那突出,但仍然显示着白家人眼球外凸特征;这种眼睛首先给人种厉害感觉,有某种天然凛凛傲气;这种傲气对于统帅,对于武将,乃至对于家之主家长来说是宝贵难得,而对于任何阶层女人来说,就未必是吉祥;白灵眼晴有缕傲气,却不像父也不像兄那样外露,而是作为聪意灵秀底气支撑主宰着那双眸子,于是就和单纯美女或切俗气女人显示出差异来;纺线车下,织布机上,锅前灶后,无论如何窝不住这双眼睛,整个白鹿原上恐怕再也找不到这种眼睛女子。朱先生在心中这样想着,忽而浮出第次看见妻子朱白氏眼睛情景——
那天在涝池边上帮母亲白赵氏淘布。春天织成白布搁到夏天,打下核桃捶下青皮,再摊到石碾上碾轧成糊涂,然后和白布起装进瓷沤窝起来;五至七天以后,再掏出来到涝池淘洗,白布已经变成褐黑色,这种颜色直到棉楣烂朽成条条缕缕也不少色。紧紧连接第二道工序是把着底色棉布塞进涝池青泥里再度加色,黑青色淤泥给棉布敷上黑色,然后就可以做棉袄裤夹衣或套裤面料。那时候,朱先生和媒人装作走累也走热过路人,到涝池旁边卸下肩头褡裢洗手,媒人悄悄指向涝池左边那半腰上结着块树瘤皂荚树下那个女子。大涝池四周长满大大小小皂荚树,那是女人们洗衣用过皂角遗下胡核又繁衍族。那时候,朱白氏跟母亲白赵氏把最后络经过核桃皮沤染棉布从瓷瓮里掏出来,在涝池里摆呀淘呀搓呀拧呀。长工鹿三当时在涝池边沿挖下个半人深坑,坑边堆积着从涝池里捞出沤成黑色淤泥。朱白氏和母亲把刚刚淘洗干净褐黑色棉布段段铺进坑里,鹿三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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