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爷又开始点东西,看看有多少木器;再说,堆房里还有些零七八碎呢。天赐拦住虎爷:“虎爷,歇歇吧,怎知道他们不再回来拉木器呢?”
“敢!再来?人命!”虎爷气得脸都紫。
“那才合不着。好腻烦,睡会儿去!”天赐上西屋,床上被褥已经搬走,他就那躺下去。
虎爷虽然不怕出人命,可是也不敢找雷公奶奶们去,她们是牛家本族,他怎能够管。他只好马上把木器们撮出去,能卖多少钱卖多少,别等他们真再回来。厨房东西留下部分,还留下床和两只箱子,其余全卖。他上街去找旧货贩子,叫虎太太锁上大门,非等他回来不开。
那些东西只卖百五十多块钱,还是三家合股买,云城好像要穷干。虎爷准记得那张条案是三十多块买,可是人家说得好:“现在谁要这种老沉货呀?谁花三十多买张桌子呀?东西是好哇,可是得在手里压着,辈子未必有个买主。你这是
正在整理东西,有人来找虎爷,说他老丈母娘在城外等着他呢,有很要紧事。虎爷走,天赐独自看看这个,动动那个,信手贴小签儿。
进来伙人,雷公奶奶领头。天赐看见她就木住,好像虾蟆见蛇。个男人把月牙太太困在后院,另个男人把天赐拉到门口:“看着们搬东西,出声或是动,你看这个!”袖口中露出个刀子尖,在天赐胁部比画下。门口放着辆敞车。
天赐不敢动,呆呆看着男女们往外搬运东西,搬得很快。雷公奶奶撅着尖嘴,仰着头,趟趟搬,很有仙气,看着看着,天赐感到趣味,他欣赏他们给他地位——大家好像都是他仆人,而他监督着他们给搬家呢,他身分很高。虽然刀子始终没离开他身旁,可是他觉得他须及时享受,他微笑着,有时还帮句嘴儿:“掉地上把扇子,老太太。”他惹不起他们,可是他会想象着乐观。
人多好作事,不到顿饭工夫,细软东西和好搬小件已装满车。袖里藏刀那位很客气代表大家对他说:“大件木器给你留着,咱们是亲戚,不能赶尽杀绝,是不是?再见吧!”
天赐以为这种客气几乎可以媲美云社人们,他也不能失礼:“谢谢诸位!要是愿意话,再拉趟吧!”
“那就不必,大家都很忙,没那个工夫,再见。”
大家依依不舍分手。
桌子大柜,箱子什都留在原处;柜中箱中可是都空。椅子把没留。墙根上落下把扇子——狄二爷卖给他那把。天赐拾起扇儿,心中茫然。月牙太太从后院跑来,厨房并没动,只搬走两口袋面。天赐不愁,也不生气,低着头在屋中走遛,点主意与思想都没有。
虎爷回来可楞:“调虎离山计!哪儿有什老丈母娘呀!你就老老实实看着他们抢?”
天赐觉得“调虎离山”用十分恰当:“不老实着怎办呢?肋条上有把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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