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丸药。他们提到个人,先说大套官衔,哪年哪月升,哪年哪月撤差,都丝毫不乱。他们管本县县长叫“徐狗子”。
他回家就脱皮鞋。看屋里,俗气通天!登上椅子把“苏堤春晓”镜框扯下来,扔在厨房去。他得去设法弄字画,如时没有钱买古玩话,佛手是必须摆上。他自己服装是个问题,即使爸给钱,他不晓得怎样去做,也叫不上来那些材料名儿来。
狄文善给他出主意,叫他到元兴估衣铺去买几件“原来当”老衣服,如二蓝实地纱袍子,如素大缎夹马褂;买回来自己改造番,又经济又古气。狄文善随着他去,给他挑选,给他赊账,再给他介绍裁缝铺。天赐没钱没关系,狄文善愿借给他;要不然,狄文善就全给他赊下,到节下把账条直接送给爸——个才子给爸拉点账是孝道种,天赐爱这个办法,这可以暂不必和爸直接交涉,等账条到再说。狄文善什都在行,而且热心;什老铺子都赊得出东西来,而且便宜。铺子里都称呼他“二爷”,他们给二爷沏茶,让二爷吸烟,陪着二爷闲谈。二爷要赊账,他们觉到无上光荣。二爷弯着点腰,看他们东西都有毛病,他咳嗽着,摇头,手指轻弹着象牙长烟嘴。二爷挑好东西只说句“节下再算”。他们把二爷送到门外。
天赐打扮上,照照镜子——不像样!扁脑杓,拐子腿,身腔细,穿上古装,在满身上打转;真像穿上寿衣。二爷给他出主意:“弯着点腰,以软就软,以松就松;再摇着点,自然潇洒。”天赐摇起来,果然是脱俗气,和吕洞宾有点相似!初在街上摇摆,大家看他,他要害羞;和二爷走两趟,他鼻子利用原来掀卷顶到树尖上去,闻着仙人在云中留下香气。他脚尖不往块碰,因为用脚踵走,走得很慢很美。扇子之类小零碎,在云城不易买到古式,二爷有时送给他点小玩艺,有时卖给他。卖给他,并不当时要钱,也不说价,二爷不是商人:“先拿着用吧;这把扇子还是祖父在杭州作官时买,画得好,写也不坏。扇股可别用汗沤,这是斑竹,可不同普通竹子,把花纹沤黑可糟!”二爷是真朋友,什都教给他;为他,二爷赔好多钱。生活也确是有趣味,什都作,而作不伤神;什都谈,谈得很雅。他们同到城北去垂钓——绝不能说钓鱼——二爷鱼竿值三十多块钱,二爷说!钓着鱼与否全没关系,为是养神。天赐真觉得必须养神,不趁着年轻力壮养神,什时候才养呢?二爷鱼虫是在磁罐里养过个多月,用湿细草纸盖着,通红,像条条珊瑚枝。钓半天,二人才钓上寸多长对小“柳叶”,可是有多少诗意呢!
天赐也到二爷家中去。二爷姐姐比二爷大着两岁,是个才女,会画工笔牡丹,会绣花,会吹箫。二爷母亲很喜爱天赐。去过两趟,老太太就许他见见才女。才女出来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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