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哼,对递嘻和(递嘻和,递,送;嘻和,笑语。即向人笑脸说话,有致歉、赔罪意思。),也不答理!他试着把自己比作赵子龙,秦琼,和黄天霸。不,他得是张良,或是朱光祖。他还得上学去,故意气他们。谁也不理。他匀出点心钱,买把用洋火当子弹小手枪。手枪在袋里,手按着枪柄,看谁不顺眼,心里就向他瞄准,而口中低声:訇!又死个!
到暑假,他考得很好。翻着小眼,他看着同学们。他们嘴撇得更大。他们不甘心在私孩子后面,老师设若愿意干话,得把天赐降到十名以外;不然话,他们就退学。他们见主任。主任嘱咐先生把天赐降到第十五名,原来他本是第四名。胜利是他们;主任觉得这样办非常公道,个被大家看不上学生当然不能列在前几名。老师可是同情于天赐,但是他没办法,他不能得罪别学生;附小向来有这个规矩——榜示名次是可以随意编排。
天赐哭。他决定不再上这个学校来。可是妈妈不答应:“偏去!偏去!看他们把你怎样!你要是不去,那可就栽到底!咱们还怕他们?你等着,找主任去,不把他学校拆平!”牛老太太是说得出行得出。她可以去找商会会长,她在县衙门也有人,她连师范校长都能设法打通。她不能受这个!
天赐见妈妈急,他反倒软下来。他取爸态度。他不愿妈去捣乱;想象使他热烈,也有时使他惧怕,他想象到妈妈打主任几个嘴巴!他还上学就是;好在隔着个暑假呢。
暑假里没有同学来找他。他又想起老黑孩子们来。到底是这些孩子可爱,他们不笑话谁,不挑拨事,他们只知道玩耍。他找他们去。他们——共五个,最大是个姑娘,有十四岁——同他出城去玩,天有事情作,没有工夫瞎扯与冒坏。他特别爱这个黑姑娘。她有顶黑眼珠,黄黄头发。她现在已不赤背,可是到城外还扒下袜子。那四个男孩完全受她指挥,他们管她叫“蜜蜂”。
云城北门外有道小河,河身不深,水很清,水草随着水溜流着绿叶。河心还浮着金与银小睡莲,圆叶像碧玉碟儿。两岸都是杨柳,长条与蝉声织成片绿音乐。河边上有小鱼,短苇里藏着小水鸟,风里有各色蜻蜓。河岸左右都是田地。“蜜蜂”领着他们在河岸上玩,不用带着玩具,动物植物都供给他们些玩材料。他们知道什苍蝇最好钓什样蛙,什树上有长犄角“花牛”,什样蜻蜒是最好“招子”。天赐跟着他们,忘学校里切,他非常快乐。他也不嫌他们脏,他们并不脏,至少是他们脚,天不知在水里浸多少次。他们会用裤子作成水骆驼,在河里骑着。那凉凉水,柳树下不很热花树影;脚在水里,花树影在脊背上,使他痛快得大声喊叫。他们也喊。于是他与“蜜蜂”各领军作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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