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老丈人,别话自然不必再说。
祥子晓得这辆车历史,不很喜欢要它,车多去啦,何必单买这辆,这辆不吉祥车,这辆以女儿换来,而因打死老婆才出手车!虎妞不这看,她想用八十出头买过来,便宜!车才拉过半年来,连皮带颜色还没怎变,而且地道是西城名厂德成家造。买辆七成新,还不得个五六十块吗?她舍不得这个便宜。她也知道过年不久,处处钱紧,二强子不会卖上大价儿,而又急等着用钱。她亲自去看车,亲自和二强子讲价,过钱;祥子只好等着拉车,没说什,也不便说什,钱既不是他自己。把车买好,他细细看看,确骨力硬棒。可是他总觉得有点别扭。最使他不高兴是黑漆车身,而配着身白铜活,在二强子打这辆车时候,原为黑白相映,显着漂亮;祥子老觉得这有点丧气,象穿孝似。他很想换份套子,换上土黄或月白色儿,或者足以减去点素净劲儿。可是他没和虎妞商议,省得又招她顿闲话。
拉出这辆车去,大家都特别注意,有人竟自管它叫作"小寡妇"。祥子心里不痛快。他变着法儿不去想它,可是车是天到晚跟着自己,他老毛毛咕咕,似乎不知哪时就要出点岔儿。有时候忽然想起二强子,和二强子遭遇,他仿佛不是拉着辆车,而是拉着口棺材似。在这辆车上,他时时看见些鬼影,仿佛是。
可是,自从拉上这辆车,并没有出什错儿,虽然他心中嘀嘀咕咕不安。天是越来越暖和,脱棉,几乎用不着夹衣,就可以穿单裤单褂;北平没有多少春天。天长得几乎使人不耐烦,人人觉得困倦。祥子清早就出去,转转到四五点钟,已经觉得卖够力气。太阳可是还老高呢。他不愿再跑,可又不肯收车,犹疑不定打着长而懒哈欠。
天是这长,祥子若是觉得疲倦无聊,虎妞在家中就更寂寞。冬天,她可以在炉旁取暖,听着外边风声,虽然苦闷,可是总还有点"不出去也好"自慰。现在,火炉搬到檐下,在屋里简直无事可作。院里又是那脏臭,连棵青草也没有。到街上去,又不放心街坊们,就是去买趟东西也得直去直来,不敢多散逛会儿。她好象圈在屋里个蜜蜂,白白看着外边阳光而飞不出去。跟院里妇女们,她谈不到块儿。她们所说是家长里短,而她是野调无腔惯,不爱说,也不爱听这些个。她们委屈是由生活上苦痛而来,每件小事都可以引下泪来;她委屈是些对生活不满意,她无泪可落,而是想骂谁顿,出出闷气。她与她们不能彼此解,所以顶好各干各,不必过话①。
直到四月半,她才有个伴儿。二强子女儿小福子回来。小福子"人"②是个军官。他到处都安份很简单家,花个百二百弄个年轻姑娘,再买份儿大号铺板与两张椅子,便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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