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祥子依旧坐在铺盖上,"出乱子!曹先生家子全跑啦,也不敢独自看家!"
"什乱子?"老程又坐起来。
"说不清呢,反正乱子不小,连高妈也走!"
"四门大开,没人管?"
"把大门给锁上!"
中点声儿也没有。祥子忽然感到作贼并不是件很难事,他放点胆子,脚踏实地走,雪很瓷实,发着点点响声。找到老程屋子,他咳嗽声。老程似乎是刚躺下:"谁?"
",祥子!你开开门!"祥子说得非常自然,柔和,好象听见老程声音,就象听见个亲人安慰似。
老程开灯,披着件破皮袄,开门:"怎啦?祥子!
三更半夜!"
祥子进去,把铺盖放在地上,就势儿坐在上面,又没话。
"哼!"老程寻思半天,"告诉王先生声儿去好不好?"说着,就要披衣裳。
"明天再说吧,事情简直说不清!"祥子怕王先生盘问他。
祥子说不清那点事是这样:曹先生在个大学里教几点钟功课。学校里有个叫阮明学生,向跟曹先生不错,时常来找他谈谈。曹先生是个社会主义者,阮明思想更激烈,所以二人很说得来。不过,年纪与地位使他们有点小冲突:曹先生以教师立场看,自己应当尽心教书,而学生应当好好交待功课,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在成绩上马马虎虎。在阮明看呢,在这种破乱世界里,个有志青年应当作些g,m事业,功课好坏可以暂且不管。他和曹先生来往,来是为彼此还谈得来,二来是希望因为感情而可以得到够升级分数,不论自己考试成绩坏到什地步。乱世志士往往有些无赖,历史上有不少这样可原谅例子。
到考试时候,曹先生没有给阮明及格分数。阮明成绩,即使曹先生给他及格,也很富余够上停学。可是他特别恨曹先生。他以为曹先生太不懂面子;面子,在中国是与g,m有同等价值
老程有三十多岁,脸上与身上肉都疙瘩块,硬得出棱儿。平日,祥子与他并没有什交情,不过是见面总点头说话儿。有时候,王太太与曹太太同出去上街,他俩更有在处喝茶与休息机会。祥子不十分佩服老程,老程跑得很快,可是慌里慌张,而且手老拿不稳车把似。在为人上,老程虽然怪好,可是有这个缺点,祥子总不能完全钦佩他。
今天,祥子觉得老程完全可爱。坐在那儿,说不出什来,心中可是感激,亲热。刚才,立在中海桥上;现在,与个熟人坐在屋里;变动急剧,使他心中发空;同时也发着些热气。
老程又钻到被窝中去,指着破皮袄说:"祥子抽烟吧,兜儿里有,别野。"别墅牌烟自从出世就被车夫们改为"别野"。
祥子本不吸烟,这次好似不能拒绝,拿支烟放在唇间吧唧着。
"怎啦?"老程问:"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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