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筐，筐上插着个顶大
白木头馒头。顺着墙坐着妈妈，身儿
仰弯地拉风箱呢。从老远
就看见
那个大木馒头与妈妈，认识她后影。要过去抱住她。可是不敢，怕学生们笑话，她们不许有这样妈妈。越走越近，头低下去，从泪中看她眼，她没看见。们群人擦着她身子走过去，她好像是什
也没看见，专心地拉她风箱。走出老远，回头看看，她还在那儿拉呢。看不清她脸，只看到她头发在额上披散着点。记住这个小胡同名儿。
十七
像有个小虫在心中咬似，想去看妈妈，非看见她心中不能安静。正在这个时候，学校换校长。胖校长告诉得打主意，她在这儿天便有天饭食与住处，可是她不能保险新校长也这办。数数钱，共是两块七毛零几个铜子。这几个钱不会叫在最近几天中挨饿，可是上哪儿呢？不敢坐在那儿呆呆地发愁，得想主意。找妈妈去是第个念头。可是她能收留吗？假若她不能收留，而找她去，即使不能引起她与那个卖馒头吵闹，她也必定很难过。得为她想，她是妈妈，又不是妈妈，们母女之间隔着层用穷做成障碍。想来想去，不肯找她去。应当自己担着自己苦处。可是怎担着自己苦处呢？想不起。觉得世界很小，没有安置与小铺盖卷地方。还不如条狗，狗有个地方便可以躺下睡；街上不准躺着。是，是人，人可以不如狗。假若扯着脸不走，焉知新校长不往外撵呢？不能等着人家往外推。这是个春天。只看见花儿开，叶儿绿，而觉不到点暖气。红花只是红花，绿叶只是绿叶，看见些不同颜色，只是点颜色；这些颜色没有任何意义，春在心中是个凉死东西。不肯哭，可是泪自己往下流。
十八
出去找事。不找妈妈，不依赖任何人，要自己挣饭吃。走整整两天，抱着希望出去，带着尘土与眼泪回来。没有事情给做。这才真明白妈妈，真原谅妈妈。妈妈还洗过臭袜子，连这个都做不上。妈妈所走路是唯。学校里教给本事与道德都是笑话，都是吃饱没事时玩艺。同学们不准有那样妈妈，她们笑话暗门子；是，她们得这样看，她们有饭吃。差不多要决定：只要有人给饭吃，什也肯干；妈妈是可佩服。才不去死，虽然想到过；不，要活着。年轻，好看，要活着。羞耻不是造出来。
十九
这想，好像已经找到事似。敢在院中走，个春天月牙在天上挂着。看出它美来。天是暗蓝，没有点云。那个月牙清亮而温柔，把些软光儿轻轻送到柳枝上。院中有点小风，带着南边花香，把柳条影子吹到墙角有光地方来，又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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