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官印(注:官印——原指官府所用之印,后以敬称人大名。)是定禄。他有好几个号:子丰、裕斋、富臣、少甫,有时候还自称霜清老人,虽然他刚过二十岁。刚满六岁,就有三位名儒教导他,位教满文,位讲经史,位教汉文诗赋。先不提宅院有多大,光说书房就有带廊子六大间。书房外有座精致小假山,霜清老人高兴便到山巅拿个大顶。山前有牡丹池与芍药池,每到春天便长起香蒿子与兔儿草,颇为茂盛;牡丹与芍药都早被“老人”揪出来,看看离开土还能开花与否。书房东头粉壁前,种着片翠竹,西头儿有株紫荆。竹与紫荆还都活着。好几位满族大员子弟,和两三位汉
随着笑声,段彩虹光芒四射,向前移动。朱红帽结子发着光,青缎小帽发着光,帽沿上颗大珍珠发着光,二蓝团龙缎面灰鼠袍子发着光,米色缎子坎肩发着光,雪青搭包在身后放着光,粉底官靴发着光。众人把彩虹挡住,请安请安,问候问候,这才看清张眉清目秀圆胖洁白脸,与漆黑含笑双眼珠,也都发着光。听不清他说什,虽然他嗓音很清亮。他话每每被他哈哈哈与啊啊啊扰乱;雪白牙齿闪闪地发着光。
光彩进屋,走到炕前,照到脸上。哈哈哈,好!好!他不肯坐下,也不肯喝口茶,白胖细润手从怀中随便摸出张二两银票,放在身旁。他大拇指戴着个翡翠扳指(注:扳指——套在右手拇指上象牙或晶玉装饰品,原为射箭钩弓时用具。),发出柔和温润光泽。好!好啊!哈哈哈!随着笑声,那身光彩往外移动。不送,不送,都不送!哈哈哈!笑着,他到街门口。笑着,他跨上车沿。鞭子轻响,车轮转动,咯噔咯噔……。笑声渐远,车出胡同,车后留下些飞尘。
姑母急忙跑回来,立在炕前,呆呆地看着那张银票,似乎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眼睛。大家全回来,她出声:“定大爷,定大爷!他怎会来呢?他由哪儿听说呢?”
大家都要说点什,可都想不起说什才好。们胡同里没来过那样体面轿车。们从来没有接过二两银子“喜敬”——那时候,二两银子可以吃桌高级酒席!
父亲很后悔:“你看,今年怎会忘给他去拜年呢?怎呢?”
“你没拜年去,他听谁说呢?”姑母还问那个老问题。
“你放心吧,”母亲安慰父亲,“他既来,就定没挑眼!定大爷是肚子里撑得开船人!”
“他到底听谁说呢?”姑母又追问次。
没人能够回答姑母问题,她就默默地回到自己屋中,心中既有点佩服,又有点妒意。无可如何地点起兰花烟,她不住地骂贼秃子。
曾祖母不是跟过位满族大员,到云南等处去过吗?那位大员不是带回数不清元宝吗?定大爷就是这位到处拾元宝大员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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