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把大门关上,把房门和窗户也堵死,加锁。然后,把发着抖手指头搁进嘴里,使劲啃指甲。他首先想到找日本人来保护他。比方说,派个班,最好是个连来,在他宅子周围站岗放哨,那他也许就可以高枕无忧。可是,这能办到吗?如果他去要求保护,而日本人只派两个便衣来,又有什用?
他想又想,最后拿定主意,最好办法是:第,先请上几天病假,把自个儿锁在屋里,躲过风头再说;第二,想法子跟瑞全讲和;第三,要是瑞全不肯讲和呢,他就找门路上日本去。总不能老呆在北平,等着挨枪子儿。
胖菊子见东阳真害怕,只好揉揉自家脸,琢磨缓兵之计。她得先上祁家去趟。给老小买上份礼物,讨讨他们欢心,然后在言语之间,保不定就能套出老三下落。要是他们都挺加小心,守口如瓶,不肯提老三,起码她能察言观色,看看
明月和尚给瑞宣捎个信来。"去,很危险;不去,也难保无祸。老路子走不通,希望你能另觅新途。抗战嘛,人人都得考虑自己应当站在哪边,中间道路是不存在。"
这封信,没头没脑,连下款也没有。瑞宣读,高兴得打心眼儿里笑出声。他扑纳心等着学校发聘书,聘书来,就去上课。哪怕是法场呢,他也得上。
仗,已经打四年,他第次觉着自己有主心骨,心里也亮堂多。如今,他跟老三肩并肩地战斗。哪怕连累全家,大家起都得死,他也不能打退堂鼓。
聘书真来,由蓝东阳签字盖章。要是在过去,瑞宣会觉着这是天大耻辱,宁肯饿死,也不能管蓝东阳叫"校长"。不过这回,他高兴极。
家里人听见这个好消息,都赶忙围过来打听。瑞宣只说是有新差事,有指望弄点儿粮食。差事怎得来,谁是校长,他句没提。
祁老人听见好消息,拧着白眉毛,不住地点头咂嘴。"哎,还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瑞宣仔细地瞧瞧爷爷,看出爷爷已经有生气,不再象是在阴阳界上徘徊人。他不知道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
胖菊子打算耐着性子把瑞宣安抚下来,让他知道,她还是把他当大哥看待,希望他能忘老二瑞丰那档子事。她指望蓝家能跟祁家攀上交情,让东阳保住校长位子,学校财务大权也照旧归她。
她觉着,自己这番盘算,非常得体。起初,为瑞全扇她耳光,她光想着报仇,叫东阳马上去报告日本人,把四面城门关上,准能把瑞全搜出来,然后把祁家满门抄斩。她那张肥脸蒙受羞辱与疼痛,必得用祁家血才洗得干净。
东阳见子弹头和招弟戒指,吓得尿湿裤子!他所有成就全仗着两样东西:自己厚颜无耻与北平人逆来顺受。如今见这子弹头,他看见不怕死北平人。他绿脸起层白霜,俩眼珠块往上吊。危险和死亡就在眼前,他是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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