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作妈妈附属物。拿件小事情来说:她与妈妈同出去时候,就是遇上她自己青年朋友,他们也必先招呼妈妈,而后才招呼她。她在妈妈旁边,仿佛只是妈妈成绩展览品;她美丽恰好是妈妈功劳,她自己好象没有独自应得光荣。反之,她若跟桐芳在起呢,她便是主,而桐芳是宾,她是太阳,而桐芳是月亮。她觉得舒服。她话,对桐芳,可以成为命令。她拿不定主意时候,可以向桐芳商议,而这种商谈只显出亲密,与接受命令大不相同。和桐芳在起,她光荣确乎完全是她自己。而且,桐芳年纪比妈妈小得多,相貌也还看得过去,所以跟桐芳块儿出来进去,她就感到她是初月,而桐芳是月钩旁颗小星,更足以使画面美丽。跟妈妈在道呢,人们看眼老气横秋妈妈,再看眼美似春花她,就难免不发笑,象看张滑稽影片似。这每每教她面红过耳。
大赤包眼睛是不揉沙子。她眼便看明白桐芳用意。可是眼睛不揉沙子人,心里可未必不容纳几个沙子。她认准招弟是异宝奇珍,将来定可以变成杨贵妃或西太后。方面她须控制住这个宝贝,方面也得讨小姐喜欢。假若母女之间为桐芳而发生冲突,女儿气而嫁个不三不四,长像漂亮而家里没有斗白米兔蛋,岂不是自己打碎自己玛瑙盘子翡翠碗?不,她不能不网开面,教小姐在小处得到舒服,而后在大事上好不得不依从妈妈。再说,女儿花是开不久,招弟必须在全盛时代出嫁。女儿出嫁后,她再收拾桐芳。不管,不管怎样,不管到什时候,她必须收拾桐芳;就是到七老八十,眼看要入墓,她也得先收拾桐芳,而后才能死得瞑目。
在这种新形势下,却只苦高第。她得不到妈妈疼爱,看不上妹妹行为,又失去桐芳友情。不错,她解桐芳故意冷淡她,但是理智并不能够完全战胜感情。她是个女孩子,她需要恋爱或怜爱。她现在是住在冰窖里,到处都是凉,她受不。她有时候恨自己,为什不放开胆子,闯出北平。有时候,她也想到用结婚结束这冰窖里生活。但是,嫁给谁呢?想到结婚,她便也想到危险,因为结婚并不永远象吃鱼肝油精那有益无损。她在家,便感到冷气袭人;出去,又感到茫茫不知所归。浪漫吧,怕危险;老实吧,又无聊。她不知怎样才好。她时常发脾气,甚至于对桐芳发怒。但是,脾气越坏,大家就越不喜欢她,只落个自讨无趣。不发脾气吧,人们也并不就体贴她。她变成个有父母姐妹孤女。有时候,她还到什慈善团体去,听听说经,随缘礼拜。可是这也并没使她得到宁静与解脱。反之,在钟磬香烛空气里冷静会儿之后,她就更盼望得到点刺激,很象吃冷酒之后想喝热茶那样。无可如何,她只能偷偷落几个泪。
天冷起来。买不到煤。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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