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象林黛玉。她皮肤很细很白,眉眼也很清秀。她走道儿很慢,而且老低着头,象怕踩死个虫儿似。当她这羞怯怯低头缓步时候,没人能相信她能登台唱戏。可是,在她登台时候,她眉画得很长很黑,她眼底下染上蓝晕,在台口扬脸便博个满堂好儿;她眉眼本来清秀,到台上便又添上英竦。她长脸蛋揉上胭脂,淡淡,极匀润,从腮上直到眼角,象两片有光浅粉桃瓣。她"有"脖子。她水蛇腰恰好能使她能伸能缩,能软能硬。她走得极稳,用轻移缓进控制着锣鼓。在必要时,她也会疾走;不是走,而是在台上飞。她能唱青衣,但是拿手是花旦;她嗓不很大,可是甜蜜,带着膛音儿。
论唱,论做,论扮相,她都有下海资格。可是,她宁愿意作拿黑杵票友,而不敢去搭班儿。
她唱,小文给她拉琴。他胡琴没有个花招儿,而托腔托得极严。假若内行们对若霞唱作还有所指摘,他们可是致佩服他胡琴。有他,她不很大嗓子就可以毫不费力得到预期彩声。在维持生活上,小文收入比她多,因为他既无须乎象她那置备行头和头面,而且经常有人来找他给托戏。
在他们小夫妇初迁来时候,胡同里青年们头上都多加些生发油——买不起油也多抿上点水。他们有事无事都多在胡同里走两趟,希望看到"她"。她并不常出来。就是出来,她也老那低着头,使他们无法接近。住过几个月,他们大家开始明白这小夫妇为人,也就停止给头发上加油。大家还感到她秀美,可是不再怀着什恶意。
为她而出来次数最多是冠晓荷。他不只在胡同里遇见过她,而且看过她戏。假若她是住在别处,倒也罢;既是近邻,他觉得要对她冷淡,便差不多是疏忽自己该尽义务。再说,论年纪,模样,技艺,她又远胜尤桐芳;他要是漠不关心她,岂不是有眼而不识货。他知道附近年轻人都在头发上加油,可是他也知道只要他往前迈步,他们就没有丝毫希望;他服装,气度,身分,和对妇女经验,都应当作他们老师。从另方面看呢,小文夫妇虽然没有挨饿危险,可是说不上富裕来;那,他要是常能送过去两双丝袜子什,他想他必能讨过些便宜来;有这"经济"事儿,他要是不向前进攻,也有些不大对得住自己。他决定往前伸腿。
在胡同中与大街上,他遇上若霞几次。他靠近她走,他娇声咳嗽,他飞过去几个媚眼,都没有效果。他改主意。
拿着点简单礼物,他直接去拜访新街坊。小文夫妇住是两间东房,外间是客厅,内间是卧室;卧室门上挂着张很干净白布帘子。客厅里除张茶几,两三个小凳之外,差不多没有什东西。墙上银花纸已有好几张脱落下来。墙角上放着两三根藤子棍。这末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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