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田中奏折在那里,日本军阀不能不侵略中国;有九八便宜事在那里,他们不能不马上侵略中国。他们侵略是没有止境,他们征服全世界,大概还要征服火星!""火星?"祖父既不相信孙子话,更不知道火星在哪条大街上。
瑞全没有理会祖父质问,理直气壮说下去:"日本宗教,教育,气量,地势,军备,工业,与海盗文化基础,军阀们野心,全都朝着侵略这
"
祁老人听见,全家也都听到,大家全为之惊。祁老人迎出来。又惊又喜,他几乎说不上话来。
钱默吟很自然,微抱歉意说着:"第次来看你老人家,第次!太懒,简直不愿出街门。"
到北屋客厅坐下,钱先生先对瑞宣声明:"千万别张罗茶水!客气,下次就更不敢来!"这也暗示出,他愿意开门见山把来意说明,而且不希望逐见祁家全家老幼。祁老人先提出实际问题:"这两天很惦记着你!咱们是老邻居,老朋友,不准说客气话,你有粮食没有。没有,告诉声!粮食可不比别东西,天,顿,也缺不得!"
默吟先生没说有粮,也没说没粮,而只含混笑,倒好象即使已经绝粮,他也不屑于多去注意。
"——"默吟先生笑着,闭闭眼。"请教瑞宣世兄,"他眼也看瑞全下,"时局要演变到什样子呢?你看,是不大问国事人,可是能自由地生活着,全是国家所赐。这几天什也干不下去!不怕穷,不怕苦,只怕丢咱们北平城!朵花,长在树上,才有它美丽;拿到人手里就算完。北平城也是这样,它顶美,可是若被敌人占据,它便是被折下来花!是不是?"见他们没有回答。他又补上两句:"假若北平是树,便是花,尽管是朵闲花。北平若不幸丢失,想就不必再活下去!"
祁老人颇想说出他对北平信仰,而劝告钱先生不必过于忧虑。可是,他不能完全解钱先生话;钱先生话好象是当票子上字,虽然也是字,而另有个写法——你要是随便乱猜,赎错东西才麻烦呢!于是,他嘴唇动动,而没说出话来。
瑞宣,这两天心中极不安,本想说些悲观话,可是有老太爷在旁,他不便随便开口。
瑞全没有什顾忌。他早就想谈话,而找不到合适人。大哥学问见识都不坏,可是大哥是那能故意缄默,非用许多方法不能招出他话来。二哥,呕,跟二哥二嫂只能谈谈电影与玩乐。和二哥夫妇谈话,还不如和祖父或大嫂谈谈油盐酱醋呢——虽然无趣,可是至少也还和生活有关。现在,他抓住钱先生。他知道钱先生是个有些思想人——尽管他思想不对他路子。他立起来挺挺腰,说:"看哪,不是战,就是降!"
"至于那严重?"钱先生笑纹僵在脸上,右腮上有小块肉直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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