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迁无事时便在御书房查看陈年秘奏,越看越惊心,往昔诸多疑团豁然开朗,更有不少事情他从未料及。其中阴狠诡诈,让他寒毛倒竖,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不看。
日,他无意中又打开封锦书密函,是吕步舒秘奏,竟事关孔壁《论语》!
司马迁大惊,忙细读奏文:扶卿在临淮跟从孔安国学习孔壁《论语》,其中有诸多违逆之语,扶卿心中惧怕,上报给吕步舒。
司马迁看到“临淮”二字,猛然醒悟:兒宽帛书中“鼎淮间,师道亡”之“淮”正是临淮,而“鼎”字则是元鼎年[元鼎:汉武帝第五个年号,公元前116年——公元前111年。]!
元鼎年间,孔安国正在临淮任太守[孔安国生卒年至今不详,众说纷纭。《史记》载其官至临淮太守,据《汉书·地理志》,临淮郡初置于汉武帝元狩六年(公元前117),因此有种观点认为孔安国卒于元鼎年间,本文从此说。]!
眼前,天大祸端!
他取过帕子,慢慢擦掉手掌上血,又缓缓卷起那卷被涂抹得片乌黑竹简,嘴角咧,竟笑起来。
这丝毫怨不得别人,他口中喃喃念起《论语》中那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当年,你家中只有匹病马,凑不齐吊铜钱。到如今,你位列三公,子孙尊显,家产巨万。算起来,此生并未虚过。眼下,闯这灭顶之祸,绝无生理。事已至此,只能替儿孙着想,将罪人担起,不要遗祸亲族。
想到此,他起身到书柜边,从最内侧取出个锦盒,打开锁,揭开盖,里面是个小瓷瓶,七根胡须。
七根胡须是他这生所犯七桩错,他根根拈起那七根胡须,桩桩回想当年情景,不由得又笑起来。回味罢,才叹着气,用汗巾将它们包好,揣在怀中。而后,他展开方白锦,另取支笔,饱蘸墨,在上面写下句话:
在任上时,孔安国全家男女老幼同日而亡。据当时刑狱勘查,孔安国全家是中毒而死。在点检尸首时,独少孔安国儿媳朱氏。因此怀疑朱氏施毒,当年官府曾下通牒,四处缉捕朱氏,后来却不之,再无下文。
司马迁当年听闻这噩耗,曾痛惜不已。此刻却不免心中起疑,再看扶卿那封秘奏落款日期,与孔安国过世竟是
对外只说病死。
写完,搁下笔,他拿起那个瓷瓶,里面是鸩酒,已经存多年。他拔开瓶塞,股刺鼻之气冲出,幸好未干。
这时,书房外传来妻子和仆妇说笑声音,杜周嘴角扯,最后又笑笑,仰脖,饮下鸩酒。[《汉书·武帝纪》:(太始)二年,御史大夫杜周卒。]
司马迁没有想到,身任中书令,还有处便宜,可以查看大臣秘奏。
许多秘奏是大臣背着史官呈报给天子,因此司马迁原来无从知晓。现在所有奏书都由他掌管,其中有些便是秘奏。天子行事阔达,并不避忌,这些秘奏都收藏在御书房中,不曾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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