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狱吏闻声赶过来,手里握着木锤,隔着木栏向他捣过来。
司马迁胸口被捣中,阵痛楚,却不闪不避,怒目问道:“何时审讯?”
“想被审?好,就来审审你!”狱吏取钥匙开锁,把推开门,两步跨进来,挥起木锤就打。
司马迁重重挨几下,怒气顿时无影无踪,忙蹲下来抱着头,咬牙捱着。那狱吏狠狠敲打十几锤,又脚把司马迁踢翻,才骂着离开。
司马迁躺在地上,遍体疼痛,心中气闷,喉咙中发出梗涩之声,又像哭,又像笑。
来释怀,又以孔子被拘于匡、困于陈蔡,却安仁乐道、弦歌不辍来自励。尽量不再自寻烦恼,安心等候,过阵,竟渐渐忘时日,甚至忘自己身在囹圄。
日清晨,甬道墙上小窗洞外,霞光金亮、斜射进囚室。
狱吏又送来水,司马迁最后个喝,桶里水剩得不多,他便托起木桶,直接往嘴里灌。他背对着小窗,霞光正巧照在木桶中,他猛然看到水中映出张面孔:脸色惨白,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须发蓬散,沾着几根干草,尤其那眼神,像是穷巷中常被殴打野狗目光,呆滞中闪过惊怯。
司马迁先是惊,继而惨然呆住,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幽魂野鬼般,与囚室中其他囚犯毫无二致。
他慢慢放下桶,木然站着,眼中不由自主流下泪来。
良久,平静下来后,他才告诫自己:以后再不可这样,你得留着命,你史记才写半
十岁起,他就开始诵习古文,遍读诸子群经;二十岁,随父进京,跟随名儒孔安国、董仲舒学史;之后遍游天下,南涉江淮沅湘,踏访禹穴古迹,北至淮泗齐鲁,观习孔子遗风;三十五岁,任郎中职,奉使西征巴蜀昆明;三十八岁,继任太史令,博览宫中秘藏书卷。继承父志、豪情满怀,要撰写数千年史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家之言。现在却身陷牢狱,形容枯槁、面无人色,每日只为饭饮而拼抢。[参见《史记·太史公自序》、《汉书·司马迁传》。]
他不知道何时能出狱,妻子介女流,连来狱中探视都不许。亲族中,只有女婿杨敞任个小官职,而且素来胆小怕事,根本不能指望。至于朋友,只有任安能倾力相救,但他远赴蜀地,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遇难。田仁虽然已经回到长安,天子面前也说得上话,但至今不曾露面,想是怕惹祸上身。其他人本来就交接不多,更何况这次是当面触怒天子,人人避之不及,怎会有人肯替他分辨?
司马迁虽然向疏于交游,但从未如此孤立无援,像是被举世遗弃般,心中片荒寒悲冷。
眼下,他只能盼李陵能早日逃回来,这样他便可脱罪。然而李陵会回来吗?何时才能回来?若他十年不回,便要在这牢狱中苦捱十年?而且,天子之怒并不纯然为李陵,定然不会全然无罪,总要加些罪名。
他越想心越乱,在囚室里走来走去,脚上镣铐不停拖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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