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安世远远看到桥头有兵卒把守,便将马藏在岸边柳林僻静处,拔刀砍些枯枝,扎作捆柴,又抓把土抹脏脸,背着柴低头走过桥去,桥上人来车往,他身农服,灰头土脸,兵卫连看都未看眼。
上到桥头,举目望,他旧宅就在桥下大街几百步外,远远看到院中那棵老槐树树顶,树叶已经尽黄,落大半,他心里荡,不由得怔住。
他自幼东飘西荡,直到娶郦袖,在茂陵安家,才算过几年安适日子。尤其是儿子出世后,家三口何等喜乐?若是安安分分,他们今天该照旧住在这里,照旧安闲度日。然而,他生来就如匹野马,耐不得拘管,更加之心里始终积着股愤郁,最见不得以强凌弱、欺压良善,而这等不平之事满眼皆是,让他无法坐视。
现在尚未找见郦袖母子,他又惹大祸,还牵连到老友,另得设法救驩儿那孩子……嗐!这死性就是改不掉!
他叹口气,不能再想,拇指在唇髭上狠狠划,下桥,绕至后街,到宅院后门,轻敲门环,里面个小童开门。
,上马、驾车,慌忙忙走。
硃安世走进路边林中,来来回回徘徊不定。
那孩子眼下被严密看押,要救太难,偏偏自己又正被缉捕……
正在烦躁,忽听到路上传来阵急密蹄声,躲在树后偷眼望,是匹驿马,马上人官府邮使打扮,背着个公文囊,振臂扬鞭,飞驰而过,向长安方向奔去。
见到这驿马,硃安世猛然想起:长安好友樊仲子定是被那对夫妇供出,只怕这邮使正是去长安通报此信。事未办成,反倒连累好友。硃安世气得跺脚,忙打个唿哨,唤来汗血马,翻身上马,不敢走大道,便穿到林后,找条小路,拍马飞奔,向东急赶。虽然汗血马快过那驿马,但路窄且绕,时难以赶过。
奔上个高坡,俯瞰大路,那对夫妇车马正在前面,驿马则远得只见个黑影,硃安世急忙纵马下坡,奔回大路,转眼赶上那对夫妇。那对夫妇听到蹄声,回头看是硃安世,大惊失色。硃安世放缓马,瞪着眼大声问:“你们可向官府供出长安樊仲子?”
那对夫妇满脸惊惧,互相看看,不敢说谎,小心点点头。
“嗐!”硃安世气叹声,顾不得其他,拍马便向前赶去。大路平敞,汗血马尽显神骏,过不多时,便赶上驿马,马上那个邮使转头看到,满眼惊异,硃安世无暇理会,继续疾奔,不久便将驿马远远甩在身后。心想:这邮使怕会认出汗血马。但救人要紧,就算认出,也只能由他。
急行二百多里路,远远望见长安,硃安世折向东北,来到便门桥。
这便门桥斜跨渭水,西接茂陵,东到长安。茂陵乃当今天子陵寝,天子登基第二年开始置邑兴建。这些年先后有六万户豪门富室被迁移到茂陵,这里便成为天下第等富庶云集之处。为便于车马通行,渭水之上修建这便门桥,可谓繁华咽喉。桥两岸市肆鳞次、宅宇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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