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儿却都站在那里,尽都慌瞪着眼。这大宅之内,数百间房中,处处皆精贵宝货,不知哪些才是要紧财物。王黼急得跺脚,嘶声喊道:“金块!那几箱金块!”妻儿这才慌忙去后头搬,去才发觉搬不动,又慌慌出来唤仆人。
那上百姬妾听到动静,全都围过来,争着拽扯住他,满屋之中尽是哭叫之声。这卧房极高阔,中间那张敞榻,金玉为屏,翠绮为帐,四周围数十张小榻。王黼常日睡在中间,小榻上则择美姬围侍,他将此称为“拥帐”。这时,那些姬妾竟将整间卧房挤满,他挣半晌,都未能朝门边挪半步,只得瞅空钻爬上身边小榻,那些姬妾也立即围追过来。王黼只得奔跳到中间敞榻,站到那张雕花木几上,嘶声喊道:“只带十个走,你们自家选出十个来!”
那些姬妾听,顿时互相争嚷抓扯起来,王黼这才乘乱逃出卧房。奔出府门瞧,三辆车全都塞满,妻儿仍在不住催喊仆人往外搬运金宝。王黼只得又唤辆车,扯住妻儿,起上车,急催车夫启程。
上车,妻儿才连声问:“
至除官家和那几个同列之人,所到之处,天下人望他时,眼里尽是这光亮。然而,这光亮却朝散去,他顿时如从云间坠入凡间,人也顿时没气力。每日只剩桩事能叫他上心,对着镜子数下巴上那十来根胡须。
这官家,他瞧着生、瞧着长,心性慈和,极念旧,他便盼着官家能念起自己。
静居年后,胡须只剩六根,如同残秋檐头最后几根枯草。他心气也如这胡须般,几至枯尽。终于,官家又召他复领枢密院,宣抚河北、燕山。他听到诏书,涕泪俱下,忙抖着手,换朝服,狂喜赴任。从太原、真定、瀛州、莫州路巡察到燕山,犒赏诸军。
只是,前征方腊,损折大半;后伐燕京,更是死伤无数,三十万精良禁军已经耗损殆尽,这山西、河北线,兵防极弱。他忙上书奏请,在河北置四总管,镇守中山、真定、河中、大名,招逃卒、游手人为军。
大宋命数恐怕真是到残秋,再经不得点寒风。有个降金辽将,名叫张觉,叛金归宋,以平、营、滦三州来归降。官家大喜,亲写御笔诏书接纳。此事却被金人得知,怨宋背盟,遂大举南下,连破檀州、蕲州。
童贯那时才回到太原,听到这消息,热身猛挨阵寒风般,自己前年十五万大军,遇残剩辽军,却败再败。而辽军遇金兵,则又如枯叶遭秋风,不战而溃,金兵此来,自然更似洪水冲蚁穴。
慌乱中,他又去捻胡须,却发觉,最后根也应手脱落。望着指间那根枯白胡须,他不由得老泪滚落,自己生拼力坚执男儿气概,如今终于断绝。还拼什?他忙叫人备马,不顾守将劝阻,冒着腊月大雪,急急逃离太原。
他不知,自己这回,竟真是踏上归途,回京后竟被贬官赐死……
二、生财
王黼忙命妻儿收拾要紧财物,又叫仆人备好三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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