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员
那人坐到桌边,抬头望着他,半晌才缓缓开口:“对不住你们母子。这次进京,原本想挣些银钱留给你们,谁知时运不济,事没做成,唉……”
范大牙猛然想到心头那疑问,不由得抬起眼,直望过去。油灯光下,那人瞧着异常疲惫痛悔,像是深秋将枯老树,丝毫不见自小想望那等强健温厚。他心中顿时生出阵厌鄙,冷声问:“你做什事?寻那紫衣客?”
那人目光颤:“你知道?”
“你女儿并没有被那些人劫走。”
“女儿?”他娘在旁忙惊问。
编制假髻,等着他。尤其是自从那人来过两回后,娘睡得更晚,半夜时常听见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娘魂,被那人勾飞。
念及此,范大牙不由得又恨起来。这几天,只要上街,他便四处留意,却始终没见那人影儿。这叫他既庆幸,又有些失望,更有些说不清滋味。即便找见那人,能说什,能做什,范大牙不晓得。
他不由得深叹口气,来到铺门前,抬手轻轻敲门,连敲几回,里头都没有回应。娘恐怕真是睡,这向她心实在太焦乏。
范大牙抬头望望檐顶,正在琢磨如何爬上去,里头忽然传来娘声音:“谁?”他忙答应声。娘立即开门,小声说:“快进来!”他有些纳闷,却被娘把拽进去,门迅即关起闩死。黑暗中娘低声说:“他来!”
范大牙心顿时颤,他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血也顿时涌上脑顶。
那人忙说:“是独自来京城,说女儿被劫,只为便于查找那——”
“你为何要寻那紫衣客?”
“只是桩差事。在淮南时,在位*员府里做宾幕。这*员升迁,调回京城,便随他起来到汴京。他领这桩差事,交托给,办得好,能有千两赏银。原想将这千——”
“那紫衣客究竟什来由?”
“也不清楚,只奉命寻见他。”
“儿啊,你千万莫要乱动气。他是来赔罪,说明天就要走……”娘仍拽着他袖子,说着竟抽泣起来。
范大牙怔在那里,心里翻腾不止,由着娘将他拽向后院。出那门道,他眼见娘卧房亮着灯,个身影立在门前,正是那人,范大牙顿时站住脚。娘边抹着泪,边狠命拽他,将他强拽过去。
那人龇着对门牙望着他,眼里竟闪着泪光。范大牙只匆忙瞅眼,迅即将头低下。那人却唤声:“望儿。”
范大牙听,眼泪顿时涌出来。娘说,“望”这个名儿是那人给他取,那时娘才怀上他,那人正在应考,说盼着这孩儿能带来些名望。范大牙从小便极想听父亲唤自己这名,这时听到这干哑微颤喉音,与自己当年所想,全然不同。如双粗手摩过心头,无比陌生,让他极不自在,却又牵动魂魄,叫他浑身发颤。
娘又将他强拽进屋中,他趁背过去时,忙伸手抹掉泪水,站在墙边,低头不看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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